安平最先恢復的感官是聽覺。
他彷彿聽到有人在他身邊抽著鼻子,那好像是一個女聲。
然後是觸覺,他此刻正坐在地上,不知道靠著什麼柔軟的物體,一隻手環在他的肩膀上,摟住他的後頸,另一隻手輕撫他的後背。
這種感覺很怪,因為這好像是被什麼人摟在懷裡。
作為一個男子漢,怎麼也輪不到別人摟他才對。
然後,他幽幽睜開眼睛,眼前卻什麼都沒看見。
“你醒了?”
吳薇鬆開了留著安平的身體手,將他放開。
安平發現剛才自己的頭靠在的是吳薇的胸脯上,怪不得感覺軟軟的。
但不知為何,安平絲毫沒有羞愧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太虛弱了吧,他還想站起來,卻沒了力氣。
“你先別急著急,休息一會兒。”
“你的心臟還沒有完全恢復,泵血功能也沒有恢復,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這句話聽起來很怪,任何在心臟上的傷都是致命的,只需要“休息一會”聽起來可有點驚悚。
他想起來之前發生什麼了。
谷鴻基的利爪的確洞穿了他的胸膛,刺破了他的肺和心臟。
但他很幸運,骨刺只是歪歪擦過心臟,在心臟上留下一道口子,按理說這樣也是一個致命傷了,但是他不一樣。
他還有「再生」。
他沒有立刻發動天賦,而是咬牙死撐著,即便是心臟爆開了之後,他的意識也還會留一段時間,不會立即死亡。
如果他在骨刺拔出之前發動天賦,那麼傷勢的確會癒合,但是等到骨刺拔出之後,他的心臟仍然會像一個漏了氣的皮球一樣破裂,大量的血液仍然會噴射而出,最後他會死於失血過多。
一直撐到……一直撐到谷鴻基將骨刺拔出,那一段時間彷彿是一個世紀,無比漫長,但是他撐下來了。
「再生」天賦所帶來的治療第一次有些不夠用了,心臟和身上的各處傷口在迅速修補著,但是心臟的傷口還只是剛剛癒合一點就又被血液衝開,難以癒合。
因此他渾身上下屬於「再生」的活效能量逐漸都聚集在了心臟處,甚至沒有去修補其它的傷。
不過這至少為他吊住了一口氣。
直到嚴炎被殺掉,谷鴻基離去後,吳薇跑過來為他打了一針血劑。
血劑的效果徹底幫助他的心臟癒合,並讓其緩慢跳動著,重新發揮起屬於它的作用。
“心願已了?”
安平擠出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嗯。”
吳薇輕輕頷首,緊緊盯著自己懷中的人。
安平發現她神色有些虛弱,不知是因為戰鬥帶來的身體疲憊還是精神上的疲憊。
又或者說,而這都有。
吳薇感覺眼角有些溼潤,於是眨了眨眼,沒讓眼淚流出來。
但她卻忘了,自己臉上之前就有了幾道淚痕。
“哭什麼呢?”
“誰哭了?”
“你說呢?”
安平抬手,用大拇指抹去了吳薇臉上的淚痕,眼中帶上了一絲壞笑。
吳薇咬了咬下唇,手中忽然發力,捏住了安平的後背上地一塊肉,但她卻什麼都沒說。
“感覺怎樣?大仇得報,應該會感到身心舒暢,恨不得現在就開一瓶香檳慶祝吧?”
安平挪了挪身子,吳薇也適時鬆手。
“並不。”
吳薇輕輕搖頭,下唇咬得更緊了。
“我懂了,這是失去目標後的空虛感吧?你為此努力了那麼久,但是到頭來看到了嚴炎的屍體之後,發現自己不知以後該為何努力,感到了深深的空虛之感?”
安平故意裝作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繼續開口:
“沒關係嘛,慢慢你就會發現,當條鹹魚才是最舒坦的。”
“不是……不是……”
吳薇忽然搖起了頭,安平感到吳薇摟著自己的手臂漸漸發力,又將安平無力的身軀摟入懷中。
“我害怕。”
害怕,吳薇又在害怕什麼?
嚴炎已經死了,她的夢魘被她親手破除了。
她都六級了,再也沒有人能夠欺負她了。
她在害怕什麼呢?
“你差點就死了……我真的好害怕。”
安平剛剛恢復跳動不久的心臟又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