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頭的行為在旁觀者看來,是絕對正確的做法,但是對當事人來說,卻是巨大的傷害。
年幼的周麻桿當時還不懂事,根本不懂死了爹意味著什麼,不過那之後,張老頭就經常帶著好吃的來看望周麻桿和他娘,並且只要周麻桿想要的東西,張老頭就會盡最大努力買來。
剛開始是吃的、玩的、用的,後來就直接是要錢。
當週麻桿長大些,明白老爹是怎麼死的之後,並沒有理解張老頭的做法,甚至開始在張老頭身上吸血。
在街上大吃大喝從來都是賒賬,被逼債之後,就直接把人往張老頭家裡引。
加上諸屯監越來越不景氣,張老頭那時候根本就沒有收入來源。
張老頭和周麻桿的娘商量了一下,和街坊鄰居嚴厲措辭,決不能賒賬給周麻桿,不然沒有人付錢。
街坊鄰居倒是知道大家的困難,所以賒賬的事情越來越少。
周麻桿賒不到賬,轉頭就學會了賭,當他嚐到賭博的甜頭之後,就徹底淪陷了。
可是賭博這個東西十賭九輸,別人礙於街坊情面不會賒賬給周麻桿,但是賭坊可不怕。
於是一來二去,周麻桿欠下了大量了賭債。
周麻桿的娘就是被逼債的人氣死的,抵當了周家的房子才算把債給清了。
本以為周麻桿從此會走正路,但是沒隔多久周麻桿又去賭了。
張老頭為了還賭債,變賣了自己原來的房子,把錢還了賭債,然後把家搬到了這偏僻的地方。
張老頭可不止周麻桿要養啊~
他還有自己的孫子,還有當年一起出差犧牲的另一個兄弟的家人。
沒有了收入來源之後,張老頭只能帶著孫子另謀出路。
好在張老頭讀過幾年書,能寫會算。
於是帶著孫子靠抄書為生。
賭坊也知道張老頭的大頭家資已經進了賭坊,基本上已經榨不出什麼東西了,所以好賭成性的周麻桿被賭坊勒令必須持錢進入,並且列入了借貸黑名單。
所以,才會有周麻桿隔三差五上門索要錢財。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錢給他呢?”趙信氣憤不已,要是自己遇到這麼個東西,早就打死埋了。
張老頭連連嘆氣,卻是不想再說什麼。
張老頭的孫子,小張低聲說道,“當年周爺爺救了我爺爺一命,我爺爺覺得虧欠周家血脈,所以不想看到周家人餓死街頭......”
小張是很害怕周麻桿的,他從小的記憶不是周麻桿帶著一大波凶神惡煞的賭坊打手上門要錢,就是周麻煩隨時隨地地拍自家的房門要錢。
所以小張聽見周麻桿的聲音就已經有了心理陰影,每次只要周麻桿上門他都不敢去開,也不敢出門。
實在是太害怕了。
“虧欠?”
趙信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張老頭,你也算是把周麻桿拉扯大了,這還有什麼虧欠的?難道你還要負責他結婚生子,還要負責他死後歸天出殯?”
趙信的語氣越說越重,周麻桿都聽得顫了顫瘦小的身軀,只是心中在吐槽,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居然遇到了這個新上任的長官。
張老頭一臉的苦相,這些年他也是拒絕過周麻桿的要債,可是隻要周麻桿撒潑耍賴,只要周麻桿抬出他那個老爹,張老頭就會心軟,再次掏錢。
這些年兩爺孫抄書的收入,大多都進了周麻桿的手,轉手又進了賭坊。
趙信看著張老頭不來氣,指著周麻桿惡狠狠地說道,“從今往後,要是讓我知道你再上張家要錢,那我就打斷你的腿~
放心,打斷了我還給你治,你要是不知悔改,也成了,那我就卸了你的腿,讓你一輩子躺床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賭!!!”
“還有張老頭,你立馬搬到衙門裡住,我找人修繕一下衙門,書也別抄了,我會想辦法把俸祿發起來~!”
趙信說完就離開了,實在是看著張老頭就來氣。
沒有哪個官員會修衙門的,這是官場默契。
但那是大範圍修繕以及高投資的維修,趙信的諸屯監只需要把草拔完,窗戶紙糊上,房頂漏雨處重新蓋一下,這只是最基本的操作。
並不是勞民傷財那種,柱子換百年楠木,廊簷雕龍畫鳳,描金繪朱。
不求富麗堂皇,只求能辦公。
至於俸祿,趙信還真沒想好怎麼弄來,不過走一步算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