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娥依依不捨的家鄉,念念不忘的父母和親人,以及這裡的一切一切的眷戀,變成可怕陌生。隨著今晚的這一幕演出。頃刻間,在她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可娥知道,今晚跨出孃家大門以後。將離孃家越走越遠,而前面“天后宮”的雜貨間才是自己立足之地;身後的小路永遠成了過去兒時的故事 ,前面才是如今現實安身的家……
月是故鄉明,而我的故鄉是在夢裡呢,還是在我的腳下?都說共望一輪明月,而一輪明月照在母親河裡,也照在“天后宮”娘娘的廟宇屏窗。母親近在咫尺,卻又宛如遠在天涯。只隔兩條巷子裡的童年路程。都在漸行漸遠中,十六年前的少女模樣模糊了李可娥的雙眼,陌生了故鄉腳下的路。
記憶裡總是那麼溫馨,那麼美好。可否許我回憶這樣一段時光,傾聽溪水慢訴衷腸;那個時節裡,我童年的李家並不富裕,可以常常在溪水河畔玩耍,母親在洗衣蕩菜,歡快的魚兒在我眼前尾尾一撅就翻著小白肚,引誘我俯身捲袖戲水,小手撥水,盪漾水波,溼了我的袖子,溼了我的花絮小棉鞋,母親沒有怨我,只用微笑投向我。
可否許我再一次回憶一段這樣的時光,黃昏看晚霞輕擁夕陽,河水潮落潮漲,我幫著哥哥扛著魚竿,走在回家的路上。母親在半路早已等著我們。
我們三人有說有笑,母親經常調侃我。逗得我小嘴撅起。可心裡是暖洋洋的。而今同樣喝著母親河的水,卻沒有昔日甘甜味美。同樣走在母親等候的小路上,卻等不到母親往日的背影,看不到母親慈祥的笑容。
當母子仨人推開月中夜深人靜的“天后宮”雜貨間時,油燈下的小女兒楊柳獨自一人在等待,久久不肯睡去,一直坐在床前,守望著那盞油芯微弱的洋油燈光;一直等候著母親與哥哥們的回來。
機靈的小楊柳一眼看見二哥哥滿臉血跡斑斑,淚水還掛在眼角,驚嚇地哭著問媽媽:“是誰打了我二哥了?”然後又去安慰二哥:“二哥還疼嗎?你們吃飯了嗎?”忙轉身去打水幫二哥擦臉。
母親看著懂事的女兒的舉動,忍著淚水往心裡流;楊景看著妹妹的乖巧無不激動又傷心。
看得出一家四口同心互愛,相依為命骨肉相連之深情。
母親和兒女們都這個點了,還沒有吃晚飯,也沒有晚飯吃,也只能上床去睡了。
看得出楊景的心裡更難受,更過意不去。因為今天砍錯了山界的柴,被財主沒收了,沒錢買晚餐的米。心想:如果有晚飯吃,弟弟就不會轉回爬狗洞,就不會去潲水缸裡撈食物,也就不會被外公家人打出半條命。
楊景做為一家之主,想起今天發生的一系列悲劇,痛不欲生,他恨自己無能,沒有掙到錢買米,更沒有保護好弟弟,愧疚地捲縮在稻草床角暗暗傷心哭泣。
入冬了,十月的初冬天也亮的遲些,六點半左右,李府的管家來到“天后宮”雜貨間,敲門聲驚醒了母子四人。楊景狀著膽起床開門,李可娥也慌忙起床,認得是林管家,便問道:“林管家,這麼早的來寒門有何事?”
林管家還是很客氣地像昔日一樣,上前習慣地向李可娥鞠躬說:
“李大小姐,早安。您父親吩咐小的我來叫外孫去李記店鋪裡結昨兩天挑水的賬,並且去稱兩斤肉給次外孫補補身子。”
李可娥回答道:“讓林管家遠路跑來辛苦了,這叫我大兒子楊景跟你去便是。”
於是林管家把楊景帶到李記肉鋪吩咐屠夫割了兩斤肉,用稻草綁好,交給楊景。林管家又把楊景帶到李記米行,吩咐鋪裡夥計結賬兩天擔水工錢。楊景對鋪裡夥計說:“不結工錢,直接稱米好。”
林管家接嘴說:“挑水每天兩斤米,挑了兩天是四斤,念你是李府外孫子,就多送兩斤吧,一共稱六斤去。”
楊景沒有怪林管家小氣鬼,既便是大財主李仕峰外公家的米行,也要照章辦事。楊景不貪小便宜,你林管家說多少就多少,把大米和豬肉提回家再說。
剛邁步出鋪,轉身想走,恰巧遇上“天后宮”看廟管理的鐘老頭。鍾老頭也是畲族,孤單一人,專門打掃廟堂衛生。靠“天后宮”的信男善女前來敬香,許願等施上點小錢收入養活自己。他清早上街買豆腐乾,恰巧看見楊景一手提肉,一手又是提大米,從店鋪出來,鍾老頭眼睛一亮,馬上衝上去拽著楊景衣服不鬆手,並且大聲責問道:
“好一個樵夫,天天砍柴賣到好價錢了?每餐大魚大肉吃起來,雜物間的房租一文錢都不交,還好意思吃肉?你們母子四人沒住進去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