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但沒起來,就坐在地上,膝蓋蜷縮著,雙手撐著頭,搖晃著。
腳步聲漸漸向自己靠近。
“你聽到了。”
溫聲打破寂靜。
身體的感光察覺到陰影正打在自己身上,黃依芳鬆開了手,抬頭望著眼前的人。
那人的臉還是一如初見般乾淨,眼角微紅,烏黑的瞳孔裡裝著自己。還有經年累月在工作室沾滿藥劑的長白衫都遮不住的雨後清香味,總是若隱若現地帶著陽光的氣息……
明明一如既往的溫和近人,卻隔了一層厚厚的冰牆,她靠近不了的牆。
“嗯……”
衛池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彎腰向黃依芳伸出了手,黃依芳看了衛池,又看向了那隻戴著純白手套的手,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手上的薄繭、傷疤……可就是看不到。鼻子有種莫名的酸澀。
“為什麼……”
這句話裡有說不盡的甜、苦、不理解、驚喜……黃依芳也說不清道不明,只是深深地看著衛池,迫切想從裡面找到答案。
“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前提是,你要跟我一樣站著。”衛池是微笑著說的。
黃依芳聞言一愣,想了想,也笑了,是輕鬆的。
她看著那手,把手小心翼翼搭了上去,有欣喜、有激動、不過……更多的是惘然——心裡有種莫名的預感,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想到這,黃依芳在衛池扶起自己時,眼睛忍不住溼潤了。
黃依芳雙手不停地擦著淚水,可淚好多啊,怎麼流也流不完,怎麼控制也控制不住。
偏偏……還是在他面前……怎麼能這麼狼狽……這麼沒用……
衛池看了半天,不知如何,無奈說了最蒼白無力的一句:“對不起……”
黃依芳原本只是擦淚,現在直接哭出了聲,靠在牆上搐動。
“那個……”
黃依芳還是捂臉抽泣著,“你說吧……”
“我並沒有太大的權利去說你,我在一些方面也做不到絕對理智。但,我覺得該做好的地方還是要做好……不是……”衛池說著,有些自責地搖搖頭。
黃依芳停下來,“嗯”了一聲,衛池見狀,繼續道,“你是一個優秀的女孩子。”
黃依芳勉強笑了笑,“嗯。”
“你基礎是紮實的,但還需要一些突破,做助理時可以多問問前輩。當然,你在助理方面做的很好,如果這是你的舒適圈,你也可以選擇繼續待下去。”
“嗯。”
“沒了。”
黃依芳停下擦淚,抬起溼潤的眼眸看著衛池,衛池眼裡是樸素的實誠,嘴巴也緊閉著。可能等急了,雖然也看著她,後面時常有輕微的瞟移——那不專心,有外物所擾。
不該耽誤了。
黃依芳只得苦笑一聲,“……謝謝。”
“那就好。”
衛池轉身向外走去。路過那扇門時,步子慢了些,門還是緊閉的。走了。
黃依芳不忍看了,也轉身,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走。走得慢,走時用手向後梳了梳那秀麗烏黑的短髮。
……
東區。
悠長的警報聲在耳邊迴響。
黃依芳看著被黑色封鎖的研究所,有人在求救吶喊,有人在共同商量方案,有人在驚歎於五年來第一次聽到了高階警報,有人在單獨檢視研究所情況……
恍然間,她想起了一個夢。那是衛池離開後做的最後一個夢,是她沒來得及說出的問題。
那天,她明明是要問的。
在轉瞬即逝的一刻……
只是、只是啊——
她沒有那勇氣。
黃依芳在夢裡終於忍不住了,哪怕是最後一次肆意,她朝衛池嘶啞道:“衛教授,我可以請問您最後一個問題嗎?”
“問。”
“為什麼、一個人明明適合白色,卻會喜歡上藍色?”
沒有猶豫,沒有停頓。
衛池微笑答道:“因為適合不等於喜歡。”
她當時一怔,還是勉強笑了笑,“……謝謝。”
同樣的大門,門裡面是光芒萬丈,卻只能從外面門縫中窺見一點光隙。
夢裡,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不願離去……
夢醒了。
一切都破碎開。
她沒有流淚。
再簡單不過。
現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