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暮蹲下身,看著血泊中的人。在死亡的面前,尊貴的人和任何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一樣的驚恐,脆弱,一樣畏懼死亡,渴望活下去。
“半小時沒有進搶救室,他就死了。”秦朝暮看向癱軟在地的女人。
“你、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陸笙的眼裡透著驚恐,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眼淚糊了整張臉。
“是啊。”秦朝暮神色平靜,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我變了許多。”
從前不擅長或者不會做的事,如今早已得心應手。
他曾經喚過她媽媽。
八歲前喚過,那時候他的父親還健在。
在來a國的這幾個月,他曾嘗試去這樣喚她。
可……
以後不會了,是他不配。
秦朝暮戴上那塊玉,拉上口罩走了出去。而那個說要帶他離開的女人此刻正呼天搶地撲在了現任丈夫身上。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雨。
緊接著,雨越下越大,天幕就像拉上了雨簾。
遠處宴會廳的喧鬧聲也小了很多。空氣中的酒池肉林味道染上了一種土腥氣。
那人應該離開荷花池了吧。
秦朝暮望過去,隔著潑天雨幕,遠遠的就看到了空無一人的白色吊椅。
刺耳的警報聲在這個時候被拉響,急促的兩聲便戛然而止,大雨中夾雜著一些匆忙的腳步聲。
秦朝暮略微加快了腳步。
他要迅速的融入人群中,找機會離開這裡。他敢如此大膽行動,也是確定這場宴會就是為了粉飾那場鬧劇。
他們不敢把他暴露在人群中,哪怕秦三爺命不保夕,他們也不敢大肆找他。
最重要的是,沒人見過他這張臉。
來不及穿越拱橋,更來不及隱入水裡,橋頭便湧入了一群身穿高階制服的保鏢。
大雨滂沱,眼睛已經睜不開。
秦朝暮便陷入了混戰中。
儘管寡不敵眾,可秦朝暮沒有上一次那般狼狽,身影飛躍,全力以赴。似乎感覺不到痛,也或許是痛的麻木,眼底的殺意和手裡的匕首一樣銳利。
如果被抓住應該逃脫不了吧……
還會連累那人。
許多警衛落入湖裡,刀入皮肉,也不知道身上是誰的血。
忽的,最後糾纏的幾個警衛腳下一頓,似乎收到了什麼指令,拉上地上的同伴瞬間消失在了雨幕中。
秦朝暮喘息著看向不遠處,一群舉著傘的貴婦們正往這邊過來,顯然是過來避雨。
秦朝暮甩了甩頭,視線有些模糊,腳下略微踉蹌。
不能讓她看到。
這張破敗的臉大概又會被飼主失望了。他拉下口罩,摸了摸臉,壓著木橋跳躍下去。
用盡最後的力氣,腳尖一勾,藏匿到了橋底下。
雨水暴漲,腳下只踩到一點實處。他的半邊身體便淹沒在湖水裡,血液似乎緩慢了許多,傷口的鈍痛被湖水泡的麻木。
這種姿勢,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秦朝暮閉上眼,緩緩吸了口氣,將所有的痛感封裝,將意識沉入深海,他的世界只剩下忍耐和寂靜。
只要忍住一會,她們都會離開的,只要到了宴會區域,他就可以找到機會脫身。
秦輝看著那位盛名在外的少女坐在視窗的位置,視線落在雨幕中的水上紅樓。
她穿了一身過於清冷的菸灰色長裙,沒戴太多首飾,素著一張瓷白的小臉,只在唇上染了一點蜜紅。
沒太多表情,似乎正看著窗外的湖景發愣。
“顧小姐,我送你去紅樓休息吧,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秦輝二十有餘,排行老二,帶著一副眼鏡,顯得溫文爾雅。
顧初微彎了一下唇,“不了,我等我的保鏢。”
頓了頓又說道:“他送一位小姐去紅樓了。”
忽的,耳麥傳來銀龍的聲音:“吊腳橋第三個木樁,他應該撐不住了。”
顧初看向秦輝,微微一笑,“我還是去找他吧,麻煩您給我一把傘。”
那笑溫柔而美麗,窗外的雨幕似乎淡化了她的輪廓,讓那樣的美震撼人心。
秦輝便愣愣的遞過去了一把傘,視線落在那人的背影上,直到消失在視線裡。
踏入雨幕,顧初的臉便冷了下來。
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