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
蘇州,“一品居”大酒樓。
司徒香香獨自一人,坐在二樓較為清靜的雅座上,面前擺著的,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倒也還算豐盛:燻雞,燒鵝,西湖醋魚,一碟切開的鹹蛋,外加一罈女兒紅。
可是,她喝得卻並不爽快,嘴裡也吃得沒有一點滋味兒。
而且,現在她喝悶酒的神情,看起來彷彿十分不悅:愁眉蹙額,嬌靨上籠著層寒霜,春蔥般的玉指緊緊捏著酒杯,那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裡,猶在閃動著餘怒的火花。
女孩子生氣的時候,一般都不如開心時漂亮、可愛,而她,卻偏偏是個例外!
毋庸置疑,江南司徒世家的大小姐,無論處在哪種境況下,都稱得上“武林第一美人”的美譽。
而關於她如此生氣的緣由,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為昨晚,在悅來客棧,有人竟然趁她酣睡之際,偷走了她的貼身玉佩!
玉佩是漢朝的,彎月形狀,缺了一半,正面雕了只雌鴛鴦,反面刻有古篆文字,通體碧綠,血花密佈,雕工有些粗糙,並不精緻。
雖然,這玉佩並不怎麼值錢,但,對於司徒香香來說,它卻極富紀念意義,因為,它是已故的孃親梁氏在生前留給她的遺物。
關於玉佩的來歷,梁氏一直是諱莫如深,始終不肯向司徒香香透露,司徒香香當年還小,雖然好奇,卻也不敢多問……
梁氏病重辭世後,不論何時何地,司徒香香將這枚玉佩隨身攜帶,每逢夜裡想念孃親之時,便拿出來反覆摩挲,以慰相思。
如今,玉佩不翼而飛,司徒香香自然難過不已,但令她尤為氣憤的是,那“小偷”臨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張語氣囂張的字條。
想到字條,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把手裡的酒杯往桌上一摔,連忙探手入懷,將那張字條掏了出來。
這張字條,粗略一算,司徒香香至少已經看了五十遍了,上面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她都能倒背如流,但,她這會兒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再看一遍。
只見上面寫著:“姑娘,在下深夜造訪,請恕冒昧,因姑娘芳夢正酣,在下不忍打擾,故相陪床沿小坐片刻,留字速返。姑娘頸上所戴玉佩,雕工頗佳,敬借在下把玩。於明日午後,蘇州南街“一品居”,與卿一晤,當面奉還,另外,姑娘睡態頗為不雅,在下逗留數回,幫助姑娘翻身兩次,蓋被三次,在下區區舉手之勞,姑娘切莫厚謝,更深露重,易染風寒,還請姑娘珍重貴體。”
就是這麼一張混帳的字條,司徒香香睡醒後,才發現它被壓在自己榻前的矮几的硯臺下,現在尚殘留些許墨汁。
紙上,墨跡猶未風乾,字型飄逸,揮灑自如,看來,這“小偷”似乎應該是個精通書法的行家。
司徒香香越看越氣,尤其是字條上的後面幾句,差點使她連肺都快氣得炸了。
司徒香香雖然是個女孩子,卻因為生長在北方陝西,再加上性格豪放,自幼就養成了裸睡的習慣。
幸好,昨天晚上因為下榻客棧,她身上還繫了個大紅色的肚兜,下面還穿了條短褻褲,總算有點遮掩,不至於乍洩春光。
但是呢,她這副失態的樣子,畢竟不堪入第二者的眼睛,更何況,根據字條上的口氣,以及落筆的字跡,司徒香香已經基本判斷出,這人必定是個男子!
“睡態頗為不雅,幫助姑娘翻身兩次,蓋被三次”這些輕佻的話,讓她看得臉孔發燒,心頭鹿撞,恨得牙癢癢,發誓要把這個輕浮的下流胚子千刀萬剮。
司徒香香因為一時與爹爹賭氣,忿忿離家出走,漂泊江湖,素來聰明伶俐的她,在近半個月來,還是第一次,著了別人的道!
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昨夜,她明明記得,自己是確保拴好了門,捲起了窗之後,才爬上床睡覺的,而且,她的聽覺十分靈敏,稍微有點動靜便會立刻醒過來,昨晚因為白天趕了很久的路,臨睡前,又泡了壺香蕾飲喝,才會睡得比以前更死一些。
可是,這人偷偷摸摸地潛了進來,順走了她頸上的玉佩,還在她床前的桌子上,磨墨,寫字,甚至在中途擱下毛筆,替她蓋了三次被子。
這一切動靜,她居然都渾然不覺,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除非,這個人的功夫特別的高!
“哼!不管他的身手有多好,我都要一刀宰了他!這個混蛋玩意兒,竟敢欺負到本小姐的頭上了!”司徒香香再一次恨恨地在肚子裡對自己說著。
她又狠狠地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