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晚的天氣,涼意浸人,坐在那塊平滑的青石上,白墨臨腦中想的是那個影子,眼裡晃的是那個影子,齒頰之間,宛似還留著愛妻,潤澤的餘芳……
可後來,上官紅髮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床前還站著一個滿臉春風的英俊青年。一時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直嚇得心頭小鹿,禁不住一陣亂撞,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要想翻身坐起,但四肢百骸,渾身動彈不得,不由心中更是大急。
莊子不小,黑沉沉的一片房舍。紅磚圍牆。大門前,兩個石獅子,分左右立於石階前,大門上高高的一塊橫匾,“聚賢山莊”四個燙金大字,招人眼目,端的氣勢不凡。
他一偎上那個名叫謝志祥的大漢寬闊而堅實的背脊樑,一股無比的倦急與睏乏感便向他襲來,在他眼前的處境裡,幾乎這謝志祥的背脊樑就是最最舒適的憩息之所了,是那麼堅韌又有彈性,宛似一張墊有錦褥的安樂椅或藤綱床,有說不出的美妙及恬逸,加上在行動時的有節奏的擺動,就更像是一闕無聲的催眠曲了。
黃泥小徑,一直通到竹籬板門前。籬笆上爬滿了籬色藤蔓,正好把幾楹茅屋,完全遮住!
他現在的立身處,是在孤崖的腳下,這裡的地形起伏不平,崎嶇無比,到處是齊脛的野草,到處是說不出的叢叢雜樹,偶而有幾塊山石突起,卻也顯得灰蒼蒼的恁般難看了。
雖然她身中惡蠱,臉色憔悴,但依然掩不住天香國色!尤其是這副嬌慵乏力的海棠春睡,挑著彎彎的眉毛,闔著長長的睫毛。模樣兒楚楚動人,到了極致!
當白墨臨再度醒轉過來的時候,一切的情景全變了,那些奔逐、追殺、血腥、湖水、黑松林、山嶺,都沒有了,出現在視覺中的,是一間明淨又敞亮的小房,而他自己,便正躺在這間小房裡的一張厚軟臥榻上。
遂將黑色粉末一口服下,立即盤膝打坐,果然,藥物入體,四肢百骸血氣逆轉翻,即有萬箭穿心之痛楚。他立即運功與之抗衡,痛苦感覺漸緩至消失。然後將毒氣迫入手指,刺破手指,有呈黑色的血液滴出。
這樣又過下一會,忽聞一陣步履之聲,緩緩的走了出來。大家回頭一瞧,只見慢條斯理的從裡間走出一個骨瘦如柴,面無血色,嘴上留著兩撇黃鬍子的老者。
其餘的幾位長老亦都像被憂慮充滿了胸膈一樣沒有一個人還具有開朗的心情,每一張臉孔全佈滿了陰霾……人人的情感與感受都麻痺了,像將意識浸進了痛苦和悲憤融合的液汁裡太久,已經有點分辨不出痛苦及悲憤的滋味了……
四人剛越過藥圃,籬門呀然開處,走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僮。
山面好大一塊平地,足有十丈見方,真是習武的好地方石階盡處立著個白玉涼亭。泉水就是涼亭下面的石龍口中流出來。石龍雕刻得栩栩如生,涼亭就壓在石龍身上,亭閣上,三個金光閃爍的大字“鎮龍亭”,醒人眼目。
卻在他手臂的揮動間,有條藍瑩瑩的寒光連續飛射,宛如一溜溜帶著長長曳尾的流星!嗯,其實那是一雙雙尺許長的蛇頭鋼稜,因為俞戎待的手法太快,人們的瞳孔已來不及攝視它的形狀,在眼裡,只能分辨出蛇頭鋼梭的梭身所帶起的光芒
又走了二三里山路,蜿蜒曲折的山徑,越走越險陡。峰迥路轉,盤曲迂迥,不知拐了多少彎,這敢情就是九道彎了?如果不是謝志祥熱心帶路,當真難以找到。
白墨臨躺在榻上暫時不動,眼睛盯著房頂沉思,是的,不管如今的處境是兇是吉,這總算是一個比較可以接受的地方,沒有暴虐、沒有殘酷、沒有殺伐、也沒有貪婪與奸詐至少目前還沒有,而這裡是安定的、寧靜的、不再浮動、不再跳躍,就連那覆著青瓦的房頂,也似乎友善得多,他祈望著不需要奔波,再突逃,再掙扎,他實在是累了,也乏了。
這時有兩騎馬匹,在斜陽古道上,得得跑來,前面一匹馬上,坐著一個二十有餘,三十不到的青年書生,劍眉朗目,臉型瘦削,看上去風流瀟灑,但略嫌有點兒浮滑。
他向來爽朗活潑,凡事任性而為。這般溫文爾雅推懷換盞,他如何適應。兀自從酒席上退出來,由正廳轉過屏風,向後面一條長長遊廊行去。遊廊兩邊花木扶疏,春風吹來,陣陣馨香撲鼻。白墨臨本已微醉,經香風一吹,幾乎把持不住。立即運功調息,穩住心神,繼續前行。
一陣陣的寒冷侵襲著他,這陣陣寒冷簡直就能凍進人的骨縫子裡,猛一個哆嗦,嗯,白墨臨總算甦醒過來,他有些茫然的張著眼凝視前方而前面只是一片濃濃的黑暗,腦袋裡空洞洞的,心房裡霧濛濛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