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傑坐好,付自安這才和聲說道:“高兄啊,你且聽我說。南州居民好染彩衫是樁美事。只說明南州居民肚子已經吃飽,身上已經穿暖了。有了更多的追求和嚮往,有資格過上更好的生活。如此,他們才有奔頭,努力的製作更多法衣出來。修士們便能借此助益修行。”
“我只恨嶂州不得如此。他們剛剛把我團團圍住,哪個不是破衣爛衫,更有各種氣味將我燻的頭暈目眩。他們怎麼就如此這般呢?我如何想,都怪不到南客家頭上,我可還沒買那荷葉罩呢吧?”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們讓天師門定下律條,不準南客居製造昂貴的衣服。其結果,無非是讓南州的居民,再也沒有錢去買染料染彩衫罷了。難道我嶂州百姓,日子真的就能好起來?”
“南客家多吃一口,我們就少吃一口,這種邏輯本就是錯誤的。”
高傑的氣這時候也確實順過來了,正色拱手道:“願聽世子高見。”
“你想說的道理我懂。你無非是覺得,嶂州百姓也在辛苦勞作。但是所得的收穫,遠比南州百姓少得多。由此,便覺得嶂州的財帛被南州吸去了。”
“其實究其原因,是因為南州百姓製作的織物價值更高。所以,付出同樣的努力,卻能從我們手中拿走更多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這就叫貿易逆差。”
高傑雖然是第一次聽到“貿易逆差”一詞,但還是覺得自己想的就是這麼個意思。於是努力點頭,臉上的肥肉也跟著亂顫起來。
“但你總不能阻止南州百姓生產織物啊。你真該想的是,像他們一樣製造值錢的東西,把付出的換回來不是?若各州各地如此做,誰都不會受窮,誰都能染漂亮衣服。”
“談何容易啊!?”高傑一臉悲切。
付自安又忍不住擠懟他兩句:“哼,你恪物院學士,還說什麼恪物致知,自認滿腹經綸。別人會做衣服,你就絲毫沒點能耐。你還有臉滿肚子的修身治國平天下,談什麼治理地方富強國朝。你好意思嗎?”
付自安說話是很氣人的,但這幾句還真沒氣到高傑,他冷哼一聲:“世子可別耍嘴皮啊!我恪物院不行,你行?”
道理說了一大通,褲兜裡要是沒兩把刷子,是不可能服人的。
付自安知道這個道理,於是對高傑說道:“我們嶺關山中就有一種蟲,採回來製成口脂。色厚,純正,不褪色,紅顏動人。比市面上的任何一種胭脂都好!不要說南州人,白玉京那些個更愛掙豔的男女,想必搶著買的。只要我把它弄出來,到時候嶺關縣居民自然也就可以穿上齊整的衣裳了。”
一聽這話,高傑的眼睛忽然就放出了綠光。
高傑在恪物院求學的時候,就見識過院中學士們,為了一些染朱唇的小玩意掙的面紅耳赤。很多學士競賽中,如果彩頭中有上品的胭脂水粉,那他們便會拼的異常兇狠,令人咋舌。
是的,男女都爭。
玄天界的修士們可是過了數千年的優渥日子了。對自己的外貌很是在意,男的打扮自己是常規操作,頂多是顏色沒那麼紅而已。
高傑都好奇,只是一打聽才知道,那些玩意貴的離譜。尋常的倒也還好,但其中極少數以靈花製作,色彩豔麗、上色純厚的極品胭脂。就只有最頂尖的世家才能時常使用,其他人得著一點都夠歡喜一陣子的。
付自安不僅會做,甚至還會做最好的?這不就相當於會下金蛋?
他眼珠子先是左轉了三圈,想到付自安一回來便拿出了能夠治療瘴病的藥方。輕鬆解決了地方疫病。便覺得這位巖君後人,應該不是胡說八道。
於是眼珠子再向右轉三圈,眯著問道:“果真有這種蟲子?”
付自安點頭道:“那是當然。”
高傑眼珠子再左右亂轉,然後低聲道:“那我們不是,跟南客家一樣了?”
付自安趕緊拱手:“這麼說……高主簿高義,覺得這樣不妥?”
那高傑就是個狗臉子,剛剛一臉的憂國優民,一瞬間就消失不見,變成了猙獰的壞笑。
付自安甚至覺得他牙齒都變得尖利,瞳仁也變得通紅。幾乎是留著哈喇子的笑道:“妥!十分妥!!!”
“……不過,此番也不是長久之策,不可浸淫過深。世子應當知曉,把臉唇、衣裳染紅這些事,是不能讓人飽腹的!人人都去採蟲無人耕種……會有餓殍遍野之虞!”
如付自安預料的一樣,老爹那種心懷天下的人,終歸只是鳳毛菱角。更多的人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這高傑就是個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