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旋鳳這時從竹林深處走了出來,嘴角一笑,道:“我都在呼倫湖畔練完功半個時辰了,公主怎麼還在,莫非是偷想哪位帥哥,睡不著覺,沒法在暖坑上呆,心癢癢,難受。”
千里芙幽又咳了一聲,斷斷續續地說著:“死白狼,本公主是難受,但不是想帥哥想得,也不想聽你在這裡說風涼話,聽見了吧,好好的滾開,去陪你的衛銘吧!”病靨生兩頰。
衛銘,千里芙幽身邊的侍衛長,也就是公主身邊英勇的騎士的意思。他從小陪在芙幽身邊,素喜藍裝,素愛藍蓮。千里芙幽與雷卓旭談戀愛以來,雷卓旭十分霸道,為了支開千里芙幽身邊所有的男性,把衛銘支道水族明國當臥底。前幾日,千里憶祭奠上才從東南地區趕回。
白旋鳳扯扯蝶夢的袖子準備走出竹林,她稍潑辣地道:“我們走吧。心裡的傷痛如果不宣洩出來,一直壓抑著,恐怕對身子更不好。”公主這一場風寒已持續三天,她的咳嗽日益加重,面色越發蒼白。
幾聲輕咳溢位,芙幽輕聲笑:“好,你們先睡吧,就讓我靜靜。”。蝶夢別過頭去。她不能看公主笑。不知為什麼,公主每每微笑,或是善意的,或是惡意的,她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蝶夢被白旋鳳拉走了,偌大的竹林裡只剩下芙幽。
冬日的竹林,竹葉稀疏了很多,竹子卻依然青翠,如往日一般青翠。風穿過竹林“沙沙”地響。
……
……那一日……
……她向爹望去,然而沒有看到爹的表情。……
……千里憶已經轉過了身子,滿頭濃密的白髮,被夕陽映成暈紅的色澤,他的影子也是暈紅的,斜斜拖在青色竹林的地上。……
……
那一次。
竟然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爹。
芙幽閉上眼睛,冰冷的茶盞緊握在她冰冷的手心,素白的斗篷襯得她恍若冰天雪地裡沒有一絲暖氣的雪雕。
如果她知道那將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爹。
如果她知道那將是她最後一次可以向爹撒嬌。
如果她知道。
為什麼,一切這樣突然……
她將頭埋在胳膊裡,趴在冰冷的石桌上,她瑟縮著,整個人彷彿瑟縮成小小的一團。
如果,她變成一個孩子,爹會不會笑著走出來,告訴她,那只是一個玩笑。
一個月前,竹林中。
千里憶品著女兒為他新煮的茶,大笑道:“好!芙兒的茶藝越發進步了!”芙幽重新為他斟滿,午後的陽光透過竹葉映在她的面頰,粉白晶瑩,她抬起眼睛,輕笑道:
“爹,你總是誇獎女兒,也不怕別人笑。”
千里憶嗔目道:“我的女兒是世間最出色的!有誰敢笑?!”“爹……”芙幽微微搖頭,心裡卻一片滾熱,“不能因為我是您的女兒,就——”
千里憶拍拍她的手,道:“芙幽,你慢慢懂事,爹要把最好的事物都留給你。”
她眉心輕皺。
“包括整個天下?”
石桌上,溫熱的紫砂壺。茶氣嫋嫋蒸騰。千里憶眼神威嚴而犀利:“冬臨的主人只能是你。”
她有些怔仲。半晌,她問道:“為什麼?我不屑於……”
千里憶背手而立,蕭瑟的竹葉在秋中“颯颯”地響。“白國天朝是我和我的兄弟赤手空拳打下來的,為了它,我們經歷過無數次戰役,遭遇過無數次危機,承受過無數次屈辱,更加流過無數次鮮血。然後,才有現在的冬臨島。”他的聲音蒼涼。
“冬臨島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武林甚至天下的局勢,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為什麼不是雷卓旭或是風前落?”
“……”
千里憶搖搖頭,目光一黯。
芙幽暗嘆。如果她統治冬臨,不僅是難以服眾,只怕許多人會認為爹私心太重。
千里死神……
暗夜絕魔……
烈明鏡閉上眼睛,右臉的刀疤隱隱閃光,他心中被洶湧的舊事翻絞,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彷彿頃刻間蒼老了很多。
芙幽看到爹的神情,不由一驚,急忙扶住他。“爹?……”她說錯話了。從小,叔叔的死就是一個忌諱,爹是決不允許被提起的,如今她又讓爹想起了那段鐵血徵歌的不堪往事。真是不該。
千里憶漸漸平靜下來,他望住芙幽,目中的神色異常慈祥:
“你的叔叔是我的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