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的張組長,親自站在筐子前,給眾人分發著團餅子。
“陸同志,給,你剛才就說餓了,我特意先拿給你。”
陸芳芳面無表情,伸手接了過來。
低頭一瞧,只見她手裡的,是一個拳頭大的黑糰子,上邊還帶著青綠色的菜葉。
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用糠和野菜做的團餅子,應該還摻了一點別的粗糧,好捏成團。
這東西要是放在鄉下,都是生產隊餵豬的。
“陸同志,上午你辛苦了,可要多吃一些,這是憶苦飯,要全部吃掉,不能浪費。”
張組長伸手摸向筐子裡,又拿了一個黑乎乎的團餅子,放到了陸芳芳手裡。
陸芳芳看了看手裡的餅子,又看了看戴著眼鏡的張組長。
她伸向筐子,主動拿了一個出來,“同志,我這人飯量大,能再多吃一個嗎?”
“多……多吃一個?”
張組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半晌,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謝謝同志。”
陸芳芳又接了一碗渾濁的野菜湯,這才走了下去。
看著手裡的糠餅子,她咬了一小口。
嗯,味道還成,沒黴味,也沒大砂礫,就是有點拉嗓子,有些發苦、發澀。
不過這可比她逃荒的時候,生吃野草強多了,至少這還是熟的,能頂餓。
她拿著慢慢嚼了起來。
講臺上,張組長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陸芳芳,像是見鬼了一樣。
“呸呸呸……”
“這什麼東西呀?”
旁邊,一個嫂子剛吃了一口,立馬吐了出來。
“你小點聲,憶苦飯就這樣。”
“秀紅,拿著快走吧,別說了。”
張組長扭頭看了一眼,嫂子們立馬不敢說話了,他這才繼續發著團餅子。
很快,隊伍就輪到了王淑芬,她接過一個餅子,端著一碗湯,快步走到了陸芳芳身邊,坐了下去。
她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也知道這是什麼。
咬了一口餅子,她嚼了半晌,捶著胸口,還是咽不下去,太噎人了。
端著野菜湯,她想喝一口,用水沖沖。
可她剛喝進嘴裡,差點沒吐出來,努力嚥下去,她喘著粗氣道:“俺的娘呀,這鹽不要錢了嗎?真是齁死個人。”
陸芳芳見狀,拿下脖子上掛的水壺,遞了過去。
“淑芬姐,喝這個吧。”
王淑芬抿了一口,隨即眼睛一亮。
這甜滋滋的味道,嘴裡的糠餅子,都沒那麼難吃了。
看了看妹子手裡的三個餅子,她連忙又將水壺還了過去。
“不用,淑芬姐,你喝吧。”
陸芳芳抿了一口鹹菜湯,繼續啃著糠餅子。
自從來了家屬院,她不是牛油就是小雜魚,後來又學會了打獵,還真沒再吃過這東西,說實話,她感覺這餅子還成,又讓她想起了逃荒的那兩個月。
苦是苦,可也是一段難忘的回憶。
就在她想著以前的時候,旁邊的嫂子們吵了起來。
“同志,這憶苦飯不能光我們吃吧?”
“對,你們調查組也得跟我一起吃憶苦飯,不然就是思想覺悟不高。”
“就是,大家得一起吃,才叫憶苦飯。”
……
嫂子們你一句我一句,圍了上去,不讓搬著筐子的人走。
她們吃著憶苦飯,調查組的人卻不吃,呸,可沒有這樣的好事,不能便宜了這些人。
張組長招了招手,將人又叫了回來。
他從筐子裡拿出一個餅子,啃了一口,慢慢嚼著。
調查組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拿了一個。
軍嫂們冷哼一聲,這才散開了。
嫂子們回到長椅上,吃著糠和野菜做的餅子,瞪著調查組的人,見他們全都嚥下去了,這才別過了目光。
大禮堂裡,兩夥人互相監視著,手裡的糠糰子,全都吃了,一點沒剩下。
別人一個餅子,陸芳芳手裡拿了三個。
她也沒浪費,一點點嚼進了肚子裡,連齁鹹的野菜湯也喝了一碗。
不就是糠嘛,豬吃了都長膘,除了不好消化,也沒別的壞處,反正又不是天天吃憶苦飯,吃點粗糧對身子也好。
吃完了憶苦飯,陸芳芳又被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