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書指尖發顫,這一路的各種回憶在腦海中上演,他懷疑她是遊魂,懷疑她奪舍,指責她否定她,卻不曾想她能為眾生做到這般,世間有幾人能如此?
就算她真的是奪舍,就算她真的是孤魂野鬼,那又如何?她一沒燒殺搶掠,二沒殘害生靈。
他抬手撫摸胸口,道宗入仕,意在救世,他與她殊途同歸。
想通的瞬間血液恢復流動,他抬腿跟上游魂,他只要護著她走完這一程,哪怕她只留下半縷神魂,他也會傾盡所有復活她。
好在黎元枯骨墓距離奈何橋不算太遠,蘇茗月帶他們走了大半天,到夜幕西垂抵達目的地,剛好三個時辰。
這期間無數鬼修趕來觀看盛況。
“這是?”
“引魂燈!”
“那不是我王的萬骨燈嗎?記得裡面燃燒的是老王的靈魂來著,怎麼換了?”
“生魂氣息,好純粹強大的魂力,還是五行五色,這魂不一般啊,王在哪裡找的魂?”
“好香啊,好想吃。”
“這是王的燈,你不要命了敢打它的主意?”
“等等,我好像看到我王了。”
“哪呢哪呢,還真是王,他身邊跟的是…怎麼跟著個臭道士?!”
越來越多的鬼修跟著走到奈何橋,但都不敢靠近,燁獰王現在看起來臉色極臭,大家都不敢去觸黴頭。
奈何橋邊方圓八百里長滿彼岸花,一片赤紅花海。
中心坐立一座全系花崗岩石砌築的大型敞肩石拱橋,橋長兩百丈,寬五丈,武士造像分立兩旁,兩百隻石獅坐立在扶欄兩側。
下為延綿不絕的忘川水,靜謐幽深,不見其底。
橋頭接赤紅花海,橋尾接黑色旋渦,即輪迴道。
萬千遊魂登上奈何橋的一瞬間便恢復了神志,皆朝萬骨燈跪地叩首,感謝這個讓他們從萬年的輪迴中解脫的人。
冤魂苦於無法掙脫被虐殺的命運,怨魂苦於無法改變親人被殺的命運,陰魂苦於當年犯下的滔天罪過。
這一切在今天都會化作塵歸於土,迎接他們的將是新生。
流光從萬骨燈中飛出,蘇茗月落地瞬間差點倒地,好在溫錦書攙扶住了她。
他渾身都止不住的微微發顫,這三個時辰於他來說度秒如年,他恨不得上前代替她受苦,但引魂燈一旦做成,不可中斷。
見她回來,欣喜淹沒心臟,他就知道,她那麼強大,一定能挺過去。
秋景祿一掌拍在溫錦書的肩膀,他一時不察,被拍飛出去。
他接住自家師姐,摟住她入懷,霸道的握住她的雙手,問:“師姐,為什麼?”
“你弄疼我了。”蘇·面無表情·茗月,完全不知道秋景祿在發什麼瘋。
溫錦書咳血也不忘責備他這個不懂事的小師弟,“小師弟莫要胡鬧,師妹本就消耗頗多,你這般對她,對得起她萬里迢迢來救你嗎?”
他更想說的是,看你救了什麼白眼狼,剛經歷了一番苦戰,休息都來不及便為他療傷,可他是怎麼對你的?
秋景祿不理會他,摟著蘇茗月的手臂更緊了。
蘇茗月只覺他手腕上的智齒鏈和脖子上的頭骨鏈硌得她肉疼。
她剛經歷灼燒痛苦,現在處於超敏時期,一點點力道都會讓她疼痛難忍。
她遞給他一根冰糖葫蘆,輕聲安撫,“乖,大人辦事小孩不要搗亂。”
“我不是小孩。”他不接。
“那我給九師兄了?”她作勢便要遞給溫錦書。
秋景祿奪過糖葫蘆,“是不是小孩跟吃不吃冰糖葫蘆沒有因果關係。”他垂眸看著她,黑色瞳孔好似旋渦,恨不得把面前人吸進去,嚼碎吞掉。
溫錦書心中苦澀,玩笑似的說:“就算小師弟披上大人的衣服,實際上還是小朋友心智呢。”
秋景祿晃了晃冰糖葫蘆,“怎麼,嫉妒?”他知不知道他表情都繃不住了?認真了?前幾日不是還說玩玩而已嗎?
蘇茗月沒心情聽這兩人鬥嘴,在她看來這兩個心理年齡加起來都沒蘇善怡大。
她掙脫秋景祿的懷抱,取出根冰糖葫蘆遞給溫錦書。
溫錦書意外居然還有他的份,瞬間多雲轉晴,清風朗月的氣質回到身上,笑看秋景祿。
秋景祿本得意的嘴臉瞬間陰沉下去,“師姐...”
蘇茗月抬手製止他,為自己披上一件白狐裘,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