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然回到家裡,洗漱完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默默出神,外面的月光透過泛黃的窗紙照進昏暗的小屋。
房間雖然不大,但因為只放了一張床,竟然顯得有些空曠。
“唉。”周興然嘆了口氣,望著這連個箱子都沒有的房子,又想起周富章決然的態度,知道要讀書的話周富章這條路是走不通的。
“哈哈。”周興然想著想著突然笑出聲來,覺得自己真是魔怔了,雖然穿成了個小孩,但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小孩,想讀書又何必靠別人,自己供自己上學唄。
第一步,先搞清楚學費是多少吧。
周興然就這樣一邊思考著一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週興然來到井邊打水的時候,已經有一夥婦人在那裡洗衣服,邊洗衣服還邊一起調侃人群中唯一的男人。
“呦~王家柱,你今天怎麼出來洗衣服了?平時不都在家裡洗嗎?”說話的是一個有些黑胖的婦女,說話的同時雙手在不停的揉搓衣服。
周興然知道她,張強的大兒媳劉菊。周興然之所以知道她,一是因為她總出現在人群中和別人的嘴裡,非常自來熟的八卦鬥士。
二是因為她的公爹張強。別人介紹一個女人時,總是稱呼她為誰誰的女兒,誰誰媳婦;而張強家不一樣,他家所有人都被稱為張強的什麼什麼。主要是因為張強是梨鄉溝唯一一名工人,鎮裡傢俱廠的木匠,一個月有十五塊錢。
雖然劉菊愛八卦,嘴又直,有時說出的話讓人無法接,不少人暗地裡皺眉,但敬著張強,倒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家裡的水缸不知道被誰砸了洞,不能用了。”王家柱小聲說道。
“哈哈哈。”周圍聽見他這話頓時笑成一片。
“哎呦喂,這誰幹的呀,可真缺德,哈哈哈。”不知是誰說了句,十分促狹。
周興然看著這場景,皺了皺眉。
“家柱,你家學義還上學呢?”劉菊問道。
“嗯。”王家柱點頭。
上學?周興然聽到這裡豎起了耳朵,悄悄放緩了自己打水的速度。
“哎,家柱啊,不是姐說你,讀個一年級二年級的認認字就行了,上那麼多年幹什麼?”劉菊說到這裡很不滿,想當初自己兒子稱為全村第一個上學的孩子,可是讓她狠狠的風光了一把,誰知道王家柱很快也把他兒子王學義送進了學校,他也配?哼!一臉的窮酸相。
“送發金去上學還是我公爹的主意,說是去認認字,回來好教他木工活兒,要是我,我可捨不得,一年那麼老些錢。學義去了有什麼用?難倒還能成為工人不成?”劉菊補充道,語氣十分不屑。
張發金就是劉菊的大兒子。她現在想到張發金上學的錢還心疼的直抽抽,要她說,上什麼學啊,公爹不是認識幾個字嗎,在家教她兒子多好啊,這錢要是留著給她……
劉菊好像想到了什麼好事一般,呲牙直樂。
“發金上到二年級我就不上他上了,不浪費那個錢。”劉菊繼續道。實際上是她弟妹在家裡鬧的要死要活的,公爹覺得二年級認的字也夠用了,索性就順了弟妹的意,不過這話可不能對外人說。
“就是就是,有那錢乾點啥不好。”一堆人附和著劉菊的話。
“就是呀,家柱,讓你兒子下來,攢兩年錢,整整房子,說不定還能再娶一房媳婦。”說話的是周富糧的媳婦王小妹。
王小妹話頓了頓,又道:“你晚上睡覺不想嗎?”
這話一出來,人群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聲。
“王小妹,可真有你的!”一個老大娘說道。
王家柱漲紅了臉,甕聲甕氣的說道:“只要孩子想讀,俺砸鍋賣鐵都供他,只要他能讀,俺就算賣血也要供他。”
“我洗完了,先走了。”說完這句話,王家柱抱著盆急匆匆的離開了。
周興然看著王家柱離開,也挑著水走了,走的時候還能聽見人群中的議論聲,滿是對王家父子的不屑。
“瞧他那樣,真是給他臉了。”
“就是就是。”
“哎,哪個小兔崽子砸的他家水缸,砸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
“家裡窮的連條褲子都穿不起了,到在這裝相,切!”
走在山路上,那些聲音好像尤在耳邊,是誰說農民樸實的?
周興然一直對這句話不以為然,他小時候和養父母也生活在村裡,對這一類人很瞭解,他覺得另一句話說的更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