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然認為不管是他還是蘇華志,乃至絕大多數“成功人士”是幸運的、是沒有吃過什麼苦的。
雖然他自己的起點不是很高,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也耗費了許多精力,但是他成功了。
當一個人獲得成功時,回想以前那些為了達到目的而流下的汗水,都會覺得幸福,會被當時努力奮鬥的自己感動。
怎麼會不幸福?努力沒有白費,踩在路上的每一個腳步都留下了足跡。
真正的苦是那些付出了很多卻沒有取得相應結果的人。
就像對面那個人一樣。
周興然相信他為了回來一定付出了很多,畢竟那麼多人都還在農場裡待著,或者已經死在了牛棚裡,怎麼就他翻案了?
要知道現在革命還沒有結束,從上到下的翻案政策也沒開始實行,能落到汽車廠的委員會手裡,說明他也沒什麼大的靠山,只是有那麼一小股風吹了出去,正好讓他給抓住了。
但是當一個沒有取得成功時,回想以前那些為了達到目的而流下的汗水會覺的分外苦澀,會質問憑什麼。
憑什麼我蟄伏這麼多年,吃苦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打我罵我侮辱我?
如果是周興然滿懷期待回到家鄉打算開始新的生活,卻遭受到這樣的待遇,估計也會瘋。
“廠長,很多同志都已經沒有機會回來了,他僥倖回來,又被抓住,不就是給了他希望,又讓他絕望嗎?在他看來就像貓在戲耍耗子一樣。”
蘇華志眯了眯眼,雙手抱胸:“還是你考慮的周全,我這個方法如果放在一個沒被下放過的人身上肯定管用,但是放在他這種身上還真有很大可能出現你說的這種情況。”
“不過也沒事,一個人的腦子就那麼些空,多記點別人,就能少記點我。”
蘇華志做事很靈活,原本他是想多讓這個人在汽車廠留幾天再送走,也讓領導看到他在認真工作、認真審訊。
聽了周興然的話後,覺得早點送走也能安心。
移交這位倒黴同志的時候,蘇華志還有意無意的說自己的無奈,上面來了命令,下面的人就要幹,冤有頭債有主,這幾天對你也算不錯,回頭真要找事也得對我“溫柔”點。
蘇華志處理好這件事後,忍住嘆息一聲,他最近感覺工作越來越難做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領導當的比當個小幹事還難受。
汽車廠的攤子也是越鋪越大,工作越來越繁忙,蘇華志覺得自己作為平城汽車廠的廠長,還是要以汽車廠的工作為主,委員會這邊不是三結合嘛,工作可以讓另外兩個人多擔待一下。
就這樣,一直在委員會當吉祥物的張望津兩人突然被委以重任,手上擁有了不小的權力。
蘇華志雖然將這份越發艱辛的工作推給了別人,但是也給另外兩人一個忠告——不要輕舉妄動。
——
6月4日是周寧瑾十歲的生日,滿十是個大生日,周興然特意在全聚德預定了座位,一家人快樂的飽餐一頓。
這兩年周興然的工作變動不大,職級沒有變動,只是工資上漲了五塊錢,倒是林嘉琦在年初成功升職為17級副科,每個月拿99元的工資,還有一些零碎補貼,也算是月入過百的高收入人群了。
再加上她辦公室的主任已經升職調走了,林嘉琦頂替了她的位置,現在大小也算一名真正的幹部了。
吃完飯後,周寧璋興奮的提出要一起去逛一逛,大家都同意了。
來到停放腳踏車的地方,周寧璋開啟車鎖,拍了拍腳踏車後座,對周寧瑾說:“小瑾,快上來!”
周寧瑾有些不樂意,周寧璋催促道:“快上來,快上來,算我求你了。”
周寧瑾不情不願的坐上去,剛一坐好,周寧璋帶著她就躥了出去。
“爸爸,咱們溜冰場見,我先走了。”
已經滿頭白髮的周王氏身體還十分硬朗,她看著周寧璋因為個子不夠高,只能站起來蹬腳踏車,導致身體一左一右搖擺不停的滑稽模樣,有些擔心的說:“哎呦,看著真嚇人,還帶著寧瑾呢,咱們得趕緊追上去看著他。”
周寧璋生日和周寧瑾很接近,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十二週歲的生日了,平城的小學是六年制,周寧璋從六歲開始上的小學,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要從小學畢業了。
在周寧璋和周寧瑾小的時候,周興然一前一後的帶著他們上學,還是挺輕鬆的,只是隨著他們長大,小小的腳踏車上滿滿當當的塞著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