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豆子:“不怕說出來被你們笑話,三泰剛畢業的時候,我心中還有口傲氣,想讓他仔細點找工作,找個好工作。”
“怎麼說他也是個高中生,比不上你們一大家子都是大學生,可也比旁人強很多不是?”
“可惜他畢業的時間不是個好時候,嗚~”說到動情處,王豆子忍不住哭了起來,誰懂她這一年來受的煎熬。
她家裡只有孩子爸一個人上班,日子算不上舒坦,但每個孩子都讓上了學,能上到哪就供到哪,衚衕裡不少年輕人連初中都沒上完。
王豆子本來以為楊三泰找工作應該很輕鬆,哪怕是個臨時工,那也是一個工作。
她二兒子就是一個臨時工,不照樣過的挺好。
豈料,楊三泰的工作始終懸在半空。
楊三泰只能跟著父母吃住,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沒辦法交家用。
時間一長,讓已經成家的兩個哥哥心氣不平,平時吃個飯摔摔打打、矛盾激增,不上學就該養活自己了,怎麼還天天賴在家裡吃白飯呢?
王豆子夾在幾個孩子中間心疼又受氣。
楊三泰看母親哭了,紅著眼睛過來給她擦了擦眼淚。
王豆子:“三泰能吃苦、不怕折騰,只要能掙到錢,他什麼都肯幹,他連私營廠都去過。”
“畢業後找了一個多月的工作,看進國營廠的機會渺茫,我們趕緊轉換方向,開始去面試私營廠,花了半個月就順利進了一家冰箱廠。”
“如果沒有後面這些事,能一直在冰箱廠幹到退休,誰知道後來廠子的冰箱賣不出去了,廠子裡沒有錢,給他們發工資都困難。”
“當時才幹了三個多月,就欠了一個半月的工資,我覺得這樣一直在裡面打白工也不是事兒,就讓三泰辭了工作,趕緊再去找一個。”
“一直找一直找也沒找到合適的,除了私營廠,沒有廠子要他,但是咱們衚衕裡有也有幾個在私營廠上班的青年,想拿工資一個比一個困難。”
“所以我也不敢再讓三泰去私營廠上班,哪怕私營廠說的天花亂墜,我不信那些,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結果就拖到了現在,我知道這樣很唐突,但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們的。”
王豆子一說楊三泰一開始待的冰箱廠賣不出貨,周興然就懂是怎麼回事了。
除去世界局勢動盪,國內還列了定點生產企業名單。
定點企業是指在領域內,經相關部門認定和授權有能力向消費者提供特定的產品或服務的企業。
後世的種子點、農藥點等也在之列。
“定點”兩個字放在現在沒那麼複雜,就是指得到了上面的認可。
好似一個牌子,掛在門口,別人就知道你是國企還是私企。
上面明面上沒有限制”非定點”企業從事經營活動,但民眾卻對“非定點”企業生產出的產品喊打喊殺,強烈抵制他們的產品。
一個產品受到整個社會群眾的抵制,該如何盈利?
私企一旦倒下,很難再有起來的機會。
老闆發不出工資?不要緊,廠子裡不是還有這麼多機器、原材料嗎?
你拿一點,我拿一點,沒兩個月,廠子都被搬空了,老闆賠的血本無歸。
私企為了能登上定點生產企業名單,個個都卯足了勁兒,十八般武藝都使了出來,發現只有一條路可走——將產業捐給國家。
因為主義性質,一切政策的最終目的是帶領群眾走向g,那時候的一切生產資料都該是公有的。
家產全都捐了,大家一起使用,不給這樣的企業定點,給誰定點?
捐獻是手段,是為了繼續掙錢、工廠得到能繼續運轉,不是目的,私企老闆也不是傻子。
一廠不用為此發愁,他是實打實的國企;中都廠和紅日紡織廠更像是私企。
但中都廠和紅日紡織廠都是周興然從當時的公社裡承包過來的,答應了每年分給公社一部分利潤。
這麼多年過去,周興然和夏成益等人完全掌握了工廠,也一直沒有停掉這個錢。
83年公社被取消,廠子算恢復了“自由身”,夏成益提議:“公社都沒了,這個錢咱們停了吧?不停交給誰?難不成捧著錢親自送去街道辦?”
周興然:“你這想法不錯。”
周興然帶著吃驚無比的夏成益拿著合同去了街道辦,街道辦改變了位置就去縣、區,反正一定要把錢交給管轄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