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真是我的罪過了,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不如你親自跟領導彙報吧。”
於小武平時性格內斂,被抓上來面對眾人,臉瞬間變得通紅,大腦充血反而使他理智迴歸。
他十分後悔剛才的行為,即使不滿,也不應該當出頭鳥,應該等別人發難後他跟著煽風點火,怎麼就沒忍住呢?
現在又聽到周興然說讓他親自跟領導彙報,於小武只覺兩股戰戰。
金秋九月、太陽當頭,於小武的頭上、背上卻一股冷汗接一股冷汗冒個不停。
“你不用害怕見不到領導,我帶著你去。”
“就這樣說好了。”周興然轉過頭來再看於小武,“還有其他人想一起去嗎?”
周興然等了2秒,下面寂靜無聲。
“既然沒有,那我只能帶著這位同志一起去了。”
“對了,還不知道這位同志叫什麼名字?一廠車間雖然多,可每個車間的大師傅我不敢說全認識,也能記住十之八九。”
“我對這位同志沒什麼印象,想必你是另外十之一二的大師傅了,實在抱歉,如你所說,我這個廠長當的確實不稱職,連廠裡的師傅都沒認全。”
“不知道你是哪個車間的師傅?”
於小武的臉又紅了起來,能在生產車間當大師傅的,都是八、九級工,是車間裡的佼佼者。
他天賦一般,幾十年過去只是一個五級鉗工,連個小組長都沒混上。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於小武這般,辛勞多年,五、六級工人封頂,終其一生在中級工人的等級上打轉兒。
這是一件多麼常見的事情。
大家都是中級工,那就不高不低的工資,除了對高階工酸兩句,剩下的只有惺惺相惜。
於小武此刻卻覺得大家都在嘲諷他,那些低著頭的人是不是在笑?
其實那些人是被周興然掃射到了,羞愧低頭。
周興然一直沒等到於小武的回答,也不氣惱,繼續對眾人說:
“我相信你們都是優秀的同志,可有些人淨會渾水摸魚,這種人和你們拿一樣的工資,你願意嗎?這種人的孩子也會進廠,跟你們那樣的工資,你們願意嗎?”
“以前咱們國家缺少人才,在招工上存在一些漏洞,造成了一些不公平現象,新規定是在保護你們的權益。”
“現在不一樣了,大家的知識文化水平都在提高,外面難得一見的大學生,咱們廠裡也有好多個。”
“一廠這些年為什麼發展的這麼快?就是因為大學生多了,有知識、懂得多,推著一廠往前跑,有發展才能掙錢,能掙錢給你們發工資、發福利。”
“要都是渾水摸魚、沒有專業知識、什麼也不懂的人在幹活,一廠可能早就不存在了。”
“和這樣的人一起工作,你不怕他操作不當、造成事故,牽連到你嗎?”
“所有規章制度都是向著你們的,是為了你們好,只要你們勤勤懇懇上班,誰會辭退你?”
“至於子女頂替的這件事,和我上面說的這些是一個道理。”
“取消子女頂替,最著急的不應該是我嗎?我可是廠長,我難道不想讓我的孩子接替我的位置嗎?我的損失是最大的。”
周興然這話是在打馬虎眼,孩子能接替父母的崗位,不能接替父母的職級,他的孩子頂多進廠當個幹事。
這話一聽還挺唬人的,至少下面的人都覺得周興然說的有道理,覺得周興然是真心為他們著想。
“別看新招工規定說的那麼玄乎,咱們招人的時候還是看真本事,咱們職工子女從小在一廠長大,耳濡目染,很多孩子才七八歲,就對廠裡的事情一清二楚。”
“年紀再大點,掌握了相關知識和一些簡單的工作,也就是他們不能考級,不然一廠得出一大批高階工。”
眾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對比外面那些非職工子女,他們有很大的優勢,考進來不是輕輕鬆鬆嘛。”
周興然深諳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的道理:“咱們廠招工一直就考那些題,你們也清楚,你們親自輔導自己孩子,還怕他們考不進來?”
“所以我說,新規定對你們沒什麼影響,還能促進一廠發展。”
“我看,中秋和過年的節禮又要變多了。”
像王志遠這種近兩年才頂替親人名額進來的職工,都躲在遠處瞧熱鬧。
新規定一出,他們也憂愁,鐵飯碗不鐵了,他們的孩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