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王叔就是來告訴你,你放心大膽放手去幹,王叔給你守著玉璧關。”
趙瑾膝下無子,又少年時就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磨礪,造就了一身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性子。
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流露出長輩對晚輩的那種關愛。
雖然那一閃而過的情緒極幽微,表達的方式又太過剛毅,甚至難以捕捉。但那一瞬間,他終究是真的流露出了那麼一星半點的真情。
趙瑾這時候,終於真正地接受了趙寧的身份,也不再懷疑他的身份。
他沒有多說廢話,出了王宮直奔玉璧關而去。
趙寧有些愣神,趙瑾都走了半天了他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
夜裡趙寧去徐府的時候,徐鳳鳴明顯從趙寧臉上看出了他極細微的變化。
一個人的面部表情可以偽裝,但他的眼神是很難偽裝的。
徐鳳鳴看他那樣,就知道他今天心情不錯。
不過趙寧高興是對的,儘管他跟趙瑾沒有半點感情,但無論無如趙瑾都是他的叔父,現在這種時候能得到叔父的認同,於趙寧而言是非同一般的。
連鄭琰都察覺到了趙寧的好心情:“君上心情不錯哈?”
趙寧今天心情確實不錯,再次看到鄭琰那張臉他都覺得鄭琰順眼多了,還生平第一次好脾氣地問鄭琰:“你去哪?”
“正好,君上來了我就不用再去找胡濯塵了。”鄭琰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我想請你幫我給殿下開點滋補養生的方子,他身子太弱了,我要給他補身體。”
“他身子是那年留下來的病根,”趙寧說:“很不好補,你還是去找胡濯塵,他可能比我在行。”
“行吧,”鄭琰也知道趙寧不是專業的大夫,他這點醫術還是徐鳳鳴失蹤那幾年學的:“那我找他去。”
他說完就走,徐鳳鳴忙叫住他:“你現在去?”
鄭琰理所應當道:“不然呢?”
徐鳳鳴:“你沒瞧見天黑了?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你就不能等天亮再去?”
鄭琰想想也是,現在都快二更天了,胡濯塵這會兒估計都睡了。
於是走回來坐沒坐相地躺在廊椅上,雙手枕在頭下,嘆了口氣開始自言自語:“都是我不好,我當初若是不氣他,他也不會生病,現在也不會落下病根。”
“你知道就好,”徐鳳鳴說:“子敬為了你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鄭琰沒吭聲,他側頭望向院落,今夜沒有風,雪花紛紛揚揚,不斷從黑洞一般的天上往下飄。
徐鳳鳴覷了鄭琰一眼:“你可知道,你那年風寒,子敬給你熬了近兩個月的湯藥,那手上的傷就沒好過。”
鄭琰倏然間從廊椅上坐了起來:“公子,你說什麼?”
“怎麼,你不知道?”徐鳳鳴揚了揚眉:“就連你受傷從大溪回來後,所有的藥都是子敬親自給你熬的。他每天守著那藥罐子,每次都等藥熬好了,再讓侍女給你送過來的。”
鄭琰:“……”
鄭琰突然起身,要往回走,走廊盡頭,姜冕披著斗篷提著盞燈籠來了。
他手上那燈籠的光並不怎麼明亮,僅能照亮他身周那一點地方,卻跟屋簷上懸掛著的燈籠交相輝映,恰到好處地落在他身上。
姜冕披著斗篷帶著兜帽,面容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映著他原本就不凡的面容更為柔和。
他從那影影綽綽的光裡走來,衣袍隨著他的步子輕微擺動著,猶如謫仙。
鄭琰當即迎上去,接過他手裡的燈籠。
“你們在聊什麼?”姜冕走回來,放下兜帽,笑道。
“沒什麼。”徐鳳鳴瞥了一眼鄭琰:“替你訓狗呢。”
姜冕怔了怔,忽然笑了起來:“鳳鳴兄,你們別欺負他。”
徐鳳鳴:“怎麼?心疼啦?”
姜冕但笑不語,趙寧忽然說:“鄭琰是個賤人,你不能太給他臉,否則他會蹬鼻子上臉的。”
姜冕難得見趙寧開玩笑,望向趙寧,笑了起來:“趙兄今日心情不錯啊。”
趙寧不說話了,姜冕走到案几後坐下,鄭琰坐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給他暖著。
徐鳳鳴給他們倒了杯茶,四人安靜地坐在廊下聽下雪的聲音。
徐鳳鳴望向院外,忽然感慨道:“又是一年了。”
“是啊,”姜冕說:“又是一年了。”
徐鳳鳴突然想起那年他們四人在趙寧暖閣喝酒的場景,時間飛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