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良是下午回到村子的,車直接停在鎮上朋友家,他走路回的村。
回到村就聽見德叔在咆哮。
“李俊茂,你小子油鹽不進是不是,我跟你說了,是國家幫忙修建,不需要你出費用,你只需要簽字同意,我和其他村民幫你把家裡的東西搬到其他地方去,回來你們自己收拾,咋滴,免費幫你修房子你還裝瘋迷竅是不是?”
李建德開的是擴音,李俊良皺著眉頭就聽見那頭李俊茂不著五六的聲音。
“村長,你別跟我擺長輩譜,什麼免費修建,當官的會幹沒有好處的事兒?便宜讓我們山裡人佔?我也實話跟你說了,那村我都不打算回去了,修什麼修,國家要拆遷就賠錢給我,我不要他那破房子,但是,如果敢不經過我同意就拆我房子,我跟他沒完,我跟你也沒完!”
李俊良聽到這裡也忍不住皺了眉頭,如果說一個地方不管有多好,總有那麼一個耗子屎。
李俊茂就是他們村的耗子屎,不同於別的俊字輩娃,都是被李俊航洗腦,想要去外面更廣闊的世界看看。
他是十多歲跟他老孃吵架,跑到縣裡扒在貨運車底下去的南化市,後來又輾轉去了沿海。
有的說他發了,有的說他黑了,還有說他犯法被關起來了,總之他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老孃以為他人沒了差點哭瞎眼睛他才回來,梳著大背頭,穿著皮夾克,戴著蛤蟆鏡,一看就是混社會的大哥。
大家都不敢過多接近他,就怕惹火上身,李俊茂再壞發現老孃快哭瞎了,老爹身體不好,拜了祖先就把老夫妻接到山外治療。
他們才依稀得知李俊茂混社會做工地,賺了點錢,跟著大老闆在沿海做買賣,人接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房子要不是幾個長輩幫著盯著,早就破敗的不成樣子。
這幾年其他老人也陸陸續續出去,大家也並不太在意李俊茂了,外面的錢比山裡好賺,出去正常,戶口留在村裡不過是想著百年之後有個免費的埋身之地。
市裡的墓地單價比房價還貴,密密麻麻的都是不認識的人,可不是他們想要落葉歸根,他們還是想要葬在山神娘娘身邊,看青山落水,風起雲落。
李俊良見李俊茂把德叔氣的夠嗆,連忙接過電話,“小貓,我是良子。”
“良子,你怎麼也在村裡,挺久不見了,你還好嗎?聽說你生了二胎,男娃還是女娃?我還沒給我二侄子包紅包,待會兒我給你發紅包,你不許拒收知道嗎?”
李俊茂聽到是李俊良倒是熱情許多,不像面對李建德那樣像個叛逆期的孩子。
“孩子都三歲多了,不是因為身體不好,現在都上幼兒園了,紅包就不用了,小貓,叔和嬸還好嗎?”
“還不是那老樣子,拿藥吊著,讓去醫院檢查也不去,一天到晚訓我,弄的我都不回家,他們不想想我在這邊開支有多大,我兒子也不是讀書的料,老婆不是買化妝品就是去打牌,給兩個老的請了保姆,他們嫌棄保姆貴給辭了,自己又照顧不好自己,我媳婦兒連她自己都照顧不好,總不能指望去照顧他們。”
李俊茂聽見兒時的玩伴,也忍不住倒苦水,十多年前沿海就跟地上有錢一樣,蹲下去就能撿到,現在,卷的跑慢一點就被拍死在沙灘上。
都說他掙到錢,不知道他都快憋屈死了,現在世道不一樣了,不是老頭子的天下了。
李俊良也非常能理解,當初妞妞生病,老孃說什麼都不出村,誰能知道他上不能孝順老人,下不能照顧小的,那種無助無力感,他深有體會。
所以此刻,“小貓,都是兄弟,德叔應該跟你說過,山神娘娘……”
“得了,別跟我提她,如果她真的有靈就應該保護我在外面不被欺負,可你知道我那些年有多苦嗎,我差點被餓死,所以別跟我說山神娘娘顯靈怎麼樣?求她不如求己,還有德叔說的你們種菜賺到錢,那是你們的本事,我都多少年沒種地了,仙人球我都要種死,你要是覺得能靠種地賺到錢,我把地賣給你,這一年那點租金還不夠孩子去上個興趣班!”
“小貓,你能不能聽我說,山神娘娘真的在保佑我們了,要不你覺得憑我們村幾個泥腿子,當官的會給我們修路修房?設計規劃,這一切都是山神娘娘的功勞,你就算不回來種地,你把叔嬸送回來養養身體,我們家妞妞身體都在村裡養好了,叔嬸回村裡……”
李俊良滔滔不絕地說著,忽然聽見那邊有個女聲小聲說。
“你這兄弟不會是加入什麼老年傳銷組織,專門騙老年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