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窗簾,袁梁看著門口往外走的人,每個人的腳踏車上都帶著自己的東西、換洗的工作服,步行的人也手裡拎著自己的東西。往常,大家往外走的時候都是嘻嘻哈哈,說笑不斷,但今天卻完全不一樣,一湧而出的人流是沉默的、是茫然的,都急急慌慌往家趕。其實,大家還是沉浸在震驚中,還不一定知道這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剛剛五點半,大門口就沒有了進出的人,袁梁才下樓。袁梁站在樓梯口,向廠區裡面望著,往常的這個時間正是員工吃飯的時間,有不斷敲打著碗筷的聲音,有不斷的吆喝聲、說笑聲,上中班的員工在車間裡也正幹得熱火朝天。而今天,那明亮的喧鬧的車間沉靜了下來,安靜得讓人害怕。
袁梁走向試驗中心,站在不遠處。仰望著那兩棵絨樹,在西斜的陽光照射下,那兩棵絨樹開得正盛。十年了,絨樹長得更粗更高了,它的枝杈越過了旁邊的屋頂,高高地伸向了天空,翠綠的葉子在天空中伸展著,那棵洋紅的絨花開得正豔,是那樣的嬌嫩,惹人憐愛,那棵深紅的絨花,也是開得正烈,攝人心脾,使人沉醉。袁梁站在樹下,被絨花的香氣所包裹,全身都沉浸在那濃郁的香氣中。多想就這樣一直待下去,多想時光凝滯,多想就這樣一直沉浸在其中。
不知道為什麼,李慧仙還沒有回家,李慧仙走了過來,和袁梁並肩看著盛開的絨花,也是一臉凝重。徐有才、朱雪梅從大樓裡走了出來,每個人都拎著自己的包,他們兩個人也走到袁梁的跟前。
幾個人沉默著,他們這是向一機廠告別,向昨日告別,向青春告別。
袁梁抬起頭,仰望著絨花樹,深吸一口氣扭頭走了。袁梁走出大門,但沒有回頭,但他的心中在默唸著,一機廠永別了,一機廠的工友們永別了,曾經的青春歲月永別了。
袁梁回到家裡,當天晚上睡得很沉。
:()鐵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