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卿聞聲回首,一襲玄色蟒袍的李塵彥信步朝他走近。
他作揖行禮:“臣參見慶王殿下。”
李塵彥面上掛笑,動作散漫的抬手:“謝大人不必多禮。”
擺了擺袖,他點漆如墨眼眸端詳謝硯卿,唇角帶笑問:“謝大人這是剛從東宮出來?”
謝硯卿站直了身子,斂眸作答:“是。”
宮道上不時有宮人路過,看到李塵彥時卻視若無睹。
他面上並無惱意,也不甚在意:“難得遇上謝大人一次,可有興趣陪本王走走?”
謝硯卿抬眸,聲音無甚起伏道:“殿下恕罪,下官要忙著查案,恐無法奉陪。”
靖穆帝共有五子兩女,太子乃中宮皇后所出,排行第二,榮王是凌貴妃所出,是庶長子。
眼前的慶王便是三皇子,可與那兩位不同的是,他的出生完全是個意外。
他的母親只是內務府的一名洗腳宮女,只因靖穆帝醉酒誤寵幸了那宮女才有了慶王。
靖穆帝醒後便將那宮女忘到了九霄雲外,因此慶王生下來就沒名沒分,受盡欺辱,直到四歲才被靖穆帝承認了身份。
也僅僅只是給了他一個皇子身份,從未正眼瞧過他。
就連爵位都是他弱冠三年後靖穆帝給四皇子封王時順帶的。
可以說這位慶王在靖穆帝和大臣心中都毫無存在感。
加上他本身不爭不搶,也不在意別人對他漠視態度。
因而人人都說他是幾位皇子中性子最柔和謙順的,也是最散漫無度的。
還給他起了個閒散王爺的外號。
當初榮王與太子爭奪東宮之位最激烈時,都擔心這個弟弟是在扮豬吃虎,幾經試探。
最後發現他對太子之位根本不感興趣,只喜好伶人舞姬。
他整日宿在茶樓畫舫飲酒作樂,為此還被靖穆帝斥責過幾次。
每次被罵後他都會收斂一段時間,等過了十天半月老毛病又犯。
靖穆帝看他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直接放任自流,就連他稱病不上朝都沒再管過。
慶王得過且過,越發流連起茶樓畫舫來。
今日因為凌王在靖穆帝面前提了他一嘴,他因此被召進宮。
照例聽了幾句訓言便被打發了出來,這才遇上了謝硯卿。
他唇角勾起淡淡自嘲弧度:“是本王的錯,謝大人乃是天子近臣,又是太子心腹,若與本王走在一起難免會落人口舌。”他嘆了口氣:“罷了,謝大人去吧,本王自己四處走走。”
謝硯卿垂下眼眸微閃。
太子心腹?
是了,所有人都覺得他和太子是一根繩上螞蚱,利益都是一體的。
他抿抿唇,拱手:“殿下多慮了,文武百官皆是聖上心腹,微臣自然也不例外,臣向來坦蕩,又何懼人言。只是身居要職,要為聖上分憂,這才無暇隨侍殿下。”
寒風吹起兩人衣袍,李塵彥冷的揣緊了手,無半點王爺該有的體統,連連擺手道:“謝大人說話文縐縐的,本王可聽不懂,你既忙就趕緊走吧,本王方才就是隨口一說,你不必放在心上。”
謝硯卿沒再說話,頷首離去。
望著他背影,李塵彥眼底閃過晦暗之色。
看來謝硯卿也沒外界傳的那麼忠心太子。
他輕拂落肩上雪花,閒庭信步出了宮。
榮王府書房。
一大清早下人在書房門口看到了一個匣子。
開啟一看竟發現是顆頭顱,匣上還放著一張“再敢動沈寧,下次死的就不止一個凌允臣那麼簡單”字樣的信紙。
下人被嚇的六神無主,立即將事情稟告給了李塵璟。
看到凌允臣腦袋,李塵璟臉色瞬間煞白。
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震驚與悲痛,而後湧起無盡憤懣。
“誰先發現的?”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節都因太用力而泛白,身子微微顫抖著凝向跪著的吳昭。
吳昭低垂著腦袋,大氣都不敢喘,小心翼翼覷了他一眼:“回王爺,是院裡的灑掃丫鬟,她也不知道是誰放在了書房門前。”
“給本王徹查!”李塵璟怒吼出聲,嚇得一旁下人紛紛跪地,噤若寒蟬。
迎著他的威壓,吳昭壯著膽子道:“殿下不可,對方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無所顧忌取了凌大人首級,還無聲無息將首級放您書房門前,說明實力遠在您之上,要是查下去惹怒了對方,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