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卿面露不悅,肅著聲音問:“大清早何事驚慌?”
小廝忙回:“大理寺的人來訊息,說尤四在住處遇刺了。”
屋內兩人神情皆是一驚。
“人怎麼樣了?”
小廝聲音隔著門傳進來:“有衙役護著,人沒死,但受了重傷,現在正昏迷。”
“你快去看看吧,人證要是沒了先前的心血就白費了。”沈寧拉開他手臂。
謝硯卿眉頭緊皺,面露凝重起身穿衣:“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我讓衛隨帶了兩隻大理寺的信鴿去,你有事就飛鴿傳書給我。”
沈寧柔聲應下,就見他利落的穿好衣裳離去。
她揉揉腰和手腕,自行收拾一番,隱了行蹤離開謝府。
到城外約定好的地點。
衛隨正守在馬車旁,看到她身影招了招手:“沈姑娘。”
馬車裡的柳絮掀起車簾,驚詫道:“阿寧,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和謝大人好好道個別?”
要離開個把月,兩人又年輕,難免會害相思。
柳絮雖沒嫁過人,倒也理解。
“柳姨你說什麼呢,他要忙查案,哪有時間兒女情長?”沈寧上了馬車,將頭上帷帽取下放好,探出腦袋對衛隨道:“走吧。”
“好嘞,柳姨,沈姑娘,你們坐好了。”衛隨在春巷小院那段時日和柳絮混熟了,也自來熟跟著沈寧喚她一聲柳姨。
加上他嘴甜,柳絮對他倒是挺喜歡,時不時還拉著他敘敘家常。
衛隨一揚鞭,馬車絕塵而去。
行出京城地界至益州交界處時,馬車突然顛簸後停下。
衛隨情急下勒住了韁繩。
馬車中沈寧穩住柳絮,拔高音量問:“衛隨,發生什麼事了?”
沒得到衛隨回答,兩人倒是聽到了一道冷冽男音:“沈姑娘,我家王爺請你們二位一敘。”
沈寧眉心一跳。
這是……
凌王身邊那個侍衛!
以為她們沒聽到,闌夜又說了一遍:“沈姑娘,我家王爺在前面等你們二位。”
柳絮神色微變,胸口上下起伏猛的攥住沈寧手:“阿寧,是凌王嗎?”
沈寧低低嗯了聲,拍拍她手安撫:“別怕柳姨,有我在。”
對於凌王此番操作她也滿心疑惑。
她都告訴他沈璃月已死的事了。
怎麼還追著她們不放?
懷著滿腹疑慮,她欲下馬車,柳絮扯住她衣袖:“阿寧,不能去!”
回頭看她有些泛白的臉,沈寧以為她是怕凌王因沈璃月的死怪罪她們,語氣溫和道:“沒事的柳姨,凌王不會傷害我們。他既讓人攔下我們的馬車,就說明不會放我們走,這一面必見不可。”
柳絮心霎時一沉。
身體都緊繃起來。
嚥了口唾沫,她聲音顫巍道:“那我……我隨你去。”
有些事是該面對的。
藏著掖著也不是辦法。
兩人下了馬車,衛隨要跟上,被闌夜攔下。
沈寧側眸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衛隨這才止住步子。
密林河邊,河水淙淙。
初冬時節,寒意漸濃。
靜謐的密林宛如一幅古舊畫卷,在歲月更迭中悄然鋪展於天地之間。
鬱蔥的樹葉如今已化作斑斕之色。
金黃、赭紅、深褐交相輝映,宛如打翻了的調色盤,灑落在每一片枝葉之上。
微風輕輕拂過,枯枝沙沙作響。
李玄奕一襲紫色長袍,身姿挺拔靜立在河岸邊,與周遭的景緻完全融為了一體。
看到他的一瞬,柳絮呼吸微凝。
主子臨死都忘不了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她心頭忽生一股艱澀來。
歲月彷彿格外優待李玄奕。
即便過去了二十年,他五官依舊俊朗如昔,只發間半摻的霜白顯露了他年紀。
兩人上前行禮:“民婦\/女參見王爺。”
李玄奕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柳絮身上,喉間一梗:“不必多禮。”
“王爺特在此攔我們所為何事?”沈寧語氣不含感情問。
她可不想看對方表演什麼情深不悔。
不管他與沈璃月發生過什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人死如燈滅。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