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手,他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竟然是幾日前才救了他和霜絳的太子殿下。
他只披了一件外袍,裡面是繡得精細的中衣,外袍卻並未將帶子系起來,姚錚默契地和他一般裝束,姚錚的外衫也僅僅只是鬆垮地披在身上,月光照在兩人身上,草地上有淺淺的人影,一人高大,一人清瘦。
姚錚見是太子,忙不迭要給他行禮,正欲跪下,慕無離卻輕輕扶住他的臂:“露水溼氣重,此處只有你我,不必行禮了。”
淮北城在經過地動後,已經沒有了從前的萬家燈火,此時只有月光讓他們看清彼此的表情,雖然有些黯淡,但是他能看到慕無離的樣貌,外袍蓋不住他起伏的線條,從腰到胸口,再到臂膀,即便在黯淡的光下也透出顯而易見的力量感來。
藉著這一副樣貌,姚錚甚至能想象到對方收復北境六城時的身姿,那該是如何的令人心潮澎湃,景仰膜拜。
“殿下為何在此處?”姚錚輕聲開口。
“你不該先回答吾麼?”這聲音低沉平靜,再看它的主人,神色柔和,細看還能發現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姚錚舒了一口氣,他感覺這位殿下心情不錯,不像是來找茬的。
“回殿下,我試著在做天燈。”
“你的腿傷如何了?”慕無離目光往下瞥。
“多謝殿下關心,快痊癒了。”姚錚沒想到對方記性這麼好,還記得自己有腿傷。
這就是那個京中時時有人唱賢名的太子殿下麼?如此把百姓的事放心上?
“吾睡不著,出來附近走走,便聽到聲音,感覺此處有人,就過來看看。你為何半夜忽然想放天燈?”
慕無離今日才從秋北城駕馬趕回來,午時小憩了些許,晚上便睡不著了。
他的目光落在姚錚傾斜而落的髮絲上,“吾聽聞民間點天燈,通常是節時,作祈禱許願之用。”
姚錚輕笑,“殿下說得不錯。”
慕無離來了興趣:“哦?”
姚錚蹲下開始動手,一邊用草稈編織燈架一邊同慕無離說話,“這陣子,太多人在我眼前死去。先是我的母親,和我師父,她們在我眼前一同身故;我離開家,來了這裡,卻又逢天災,我從廢墟爬出來之時,不知踏過多少人的屍首。如今,我想為他們一起點一盞天燈,心願是,他們能夠安息。不要......再入我夢中來。”
慕無離聽著姚錚說話,心神微蕩,“吾沒想到你的經歷這樣坎坷不平,你還年輕,莫要被過去所牽絆,日後還有許多大好光景等著你。”
姚錚苦笑,“多謝殿下安慰。”
慕無離反應過來,“那你的父親呢?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姚錚低頭,繼續編那燈架,把架子編好又用細草稈紮好,“我從小就沒有父兄。母親說父親欠債太多,招惹了仇家,我沒出生就去世了。家中只有我一個獨子與兩位女長輩。”
慕無離嘆了口氣,“你這樣聰明能吃苦的孩子,若是家中有父兄庇佑,這個年紀,不出兩年,就能成家立業,小有作為了。”
姚錚不知道該如何答他的話,但他的燈架做好了,又開始拿起紙,要折一個能升空的燈罩。
這陣子的忙碌讓他險些忘了如何做天燈了,因此手法也有些生疏了。
慕無離看著少年在月光下白皙得瑩瑩泛光的臉頰,繼續和他說話,”你是如何學會做天燈的?”
“我師父教我的。”
慕無離一直看著他做,覺得甚是新鮮,“你的武功也是你師父教的麼?”
姚錚不好意思地低頭一笑,“是的,殿下見笑了,我的確學得不好,我師父在世時常說我頑劣不堪。”
眼前的少年,乖巧之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嬌媚,慕無離從來不會想到用嬌媚來形容一個男子,但眼前的少年,卻是好看得實實在在的雌雄難辨。
“吾不會笑你。你功夫尚淺,但年紀尚輕,還有時間。”慕無離的聲音低沉柔和,卻莫名帶出幾分蠱惑。
此時姚錚已經將燈罩做好了,他將燈罩套上,雙手捧著蠟燭遞到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可有隨身攜帶火折?瞧我,說點天燈,連火摺子都沒準備。”姚錚輕笑。
慕無離從衣中拿出火摺子,自己卻拿過蠟燭,將火摺子遞給姚錚,“火需許願者自己來點,心才誠。”
慕無離為他拿著蠟燭,姚錚點了火,將蠟燭放進了天燈裡。看著天燈緩緩升空,萬般黑夜中只有一點光,逐漸在二人眼中變小,直至消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