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禹河攔腰截斷。
石壩下的閘門微微泛黃,木製的碩大渦輪隨著閘門內湧出的水流飛速旋轉,濺起層層滾滾浪花。
就連對水利頗為精通的工部尚書一路巡視下來,都未曾察覺有何異樣之處,慕無錚始終緊蹙雙眉,心中暗自思忖,只是這般尋常巡視,的確難以發覺這大壩究竟有什麼問題。
待夜幕降臨,慕無錚徑直喚來賀梁,低聲吩咐道:“你去暗中監視那師康平的住處,本王料想他恐已按捺不住,莫要讓他提前逃脫。”
賀梁恭敬地點頭應道:“是。”
而慕無錚則自行換上一襲黑色夜行衣,一路悄無聲息地朝著地勢高處疾行,不多時,便回到了上游河岸畔。
禹河河水拍打著河岸,洶湧澎湃,夜幕之下,四周無人靠近。
慕無錚望著禹河那洶湧湍急的水勢,緩緩抬頭,望向那無邊無際、深邃沉沉的夜空。
只需一場夏雨降臨…… 這禹河水位便會急劇上漲,怪不得這岱縣縣令如此急於應付他們,想必是擔憂自己遭遇水患而被困於此,無法脫身。
今日石橋之上巡查大壩時,也僅僅只是在壩旁巡視了一番,若非五哥那番話…… 恐怕任誰也難以料想到竟然有人會在大壩之中暗中動手腳。
岱縣大壩年年修繕,慕無錚站在石橋上,微微低下頭,舉起手中火把,仔細端詳大壩修繕的痕跡,隨後又蹲下身子,彎身輕敲大壩。
敲擊聲竟隱隱約約帶著一絲清脆的迴音,雖並不十分明顯,但慕無錚天生耳力極佳,縱使耳邊水浪聲震耳欲聾,洶湧澎湃,但他依舊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不同尋常之處。
看來那岱縣縣令蓄意在岱縣大壩修繕之際,命人偷換大壩所需的優質石料,如此一來,只需一場大雨傾盆,這表面看似堅不可摧的石壩待禹河水量增大,便會在不知不覺間逐漸開裂,最終被洪水直接沖垮。
眼下這岱縣水患已是近在咫尺,迫在眉睫,難以阻擋。
翌日。
果不其然,賀梁察覺師康平悄然收拾好細軟,欲攜妻兒偷偷逃離岱縣,正巧被賀梁逮了個正著。
“師大人,這是要去往何處啊?” 賀梁雙臂交叉抱於胸前,面帶微笑,攔住其去路,開口問道。
那師康平面色瞬間僵住,強作鎮定道:“賀侍衛啊…… 請代下官轉告端王殿下,下官需回鄉探親兩日。”
“哦?是嗎?”
此時,暗角處一道銀光攜著凜冽寒氣疾射而來,師康平尚未及反應,那物便已紮在他身上的包袱上,隨後墜地,發出輕微聲響。
定睛細看,竟是蝶翼般的飛刀。
那飛刀劃破包袱,內裡諸多金元寶、玉器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師大人回鄉探親,為何攜帶如此多的細軟?”
慕無錚身著玄色錦衣,笑意盈盈自黑暗中緩緩走出,雙臂抱於身前。
師康平望著自身上掉落的財寶,心跳如鼓,飛刀突如其來的襲擊令他大驚失色,他險些以為端王要殺了他。
他顫抖著雙手,故作鎮定地道:“這…… 自是用以孝敬家中老母。”
“師大人每月俸祿不過四兩,身上卻有這般多金元寶,不知從何而來?”
慕無錚明知故問,目光緊緊盯著師康平。
那岱縣縣令師康平倏然間被擊中命脈般,額頭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慕無錚戲弄許久,覺得稍微盡興,這才收起笑容,臉色轉冷,沉聲道:“關起來。”
那岱縣縣令如夢初醒,料想大壩之事恐已敗露,自己怕是在劫難逃,九死一生了。
師康平索性不再偽裝,猛地一咬牙,似發了狠勁,自袖中迅速掏出一把冷刃,徑直朝慕無錚刺去。
慕無錚眼皮微微一動,長腿陡然抬起,一腳將其踹翻在地。
賀梁見狀,立即上前,又補了兩腳,同時用力擰卸了那岱縣縣令的手肘,嘲諷道:“就憑你這微末本事,也敢對端王殿下下手?”
師康平疼得齜牙咧嘴,咬著牙,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對著慕無錚怒吼:“殿下就算殺了下官…… 雍王殿下也不會放過你!你休想活著離開岱縣,慕無錚!”
慕無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那本王倒要瞧瞧了,待本王親手將你這活生生的證據送至雍王面前,他會是何表情。”
師康平嗤笑一聲,道:“岱縣即將覆滅!若下官咬緊牙關,死不認賬,大水一衝…… 端王殿下去何處尋覓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