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慕無錚從崇陽殿出來時,天已經黑了,他爬回自家王府的馬車,夏霖靠在一邊睡著了,倒是冬易,手上拿著書,見他進來,臉上終於破冰露出喜色。
“殿下,你可算回來了!”
夏霖被她的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殿下?您回來了?容嬪宮中可有找到什麼?”
慕無錚回憶起慕無離給他看的信,沉下臉色,“雍王知道我們在他的封地設了陷阱等他跳,故而反其道而行之,沒回自己封地,反而去了江南。這會兒估計躲在哪個富商府中。”
冬易臉色微變,有些疑惑,“江南?雍王在那兒並無根基,他去哪兒做什麼?”
慕無錚道,“容嬪在給雍王的書信中只回復關於父皇修建頌樓的事宜。除此之外,父皇還要為了容嬪,把皇后在御花園南苑的滿園白玉蘭通通換成木槿,你們不在前朝不知,父皇近來……總想在宮中大興土木。”
夏霖撐著下頜,“奇怪了,這是為何……”
慕無錚苦笑,“江南恐怕要生變。”
父皇最近被容嬪吹了不少枕邊風,容嬪頻頻提議父皇大興土木,背後一定又是雍王在算計什麼。
關於這個問題他不是沒問慕無離,慕無離點撥了他兩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霎那間就想明白了,
皇帝要修建頌樓,可是眼下國庫這樣緊,戶部肯定不願意拿出這筆錢,軍需也挪用不得,這樣一來,皇帝只能從江南織造局下手,雍王見自己的封地回不得,江南人多密集,他正好大隱隱於市。
而皇帝想從織造局拿銀子,便只能讓江南大量棄田養蠶,屆時肯定會引起百姓民怨滔天。
雍王再從江南暗中燒上一把火,提前命人大量收糧,百姓手上沒有糧加上糧價上漲,自然要民怨滔天,雍王恰好這個時候出來打清君側的名義坐收漁翁之利,江南人多地富,這樣一來,他雍王是要人有人,要財有財,有人有財,兵馬自然不成問題。
他本想即刻便南下趕在雍王沒事成之前先把他抓了,慕無離卻笑著攔住了他。
“父皇修樓之事心意已決,就算你先把老三抓了回來,也阻不了江南織造局棄田養蠶之事,江南還是不太平。”
“要南下清叛,不急於此時。”慕無離邊說邊抬手給他整理好散亂的髮簪。
當然,慕無錚沒有把這番話告訴冬易和夏霖,只是沉默著搖了搖頭,吩咐道,“先回王府。”
太子府。
林霜絳跟著青松一路走進太子府內苑,心中莫名奇妙。
他原本好好待在府裡溫書準備春闈,太子府忽然來了人將他“請”了過來。
太子是個聰明人,明知他站在端王那邊,當然不會自討沒趣來籠絡他,只是估計這一路上不少眼睛都看到了,怕是明日京城中又要傳出“太子與端王搶幕僚”的聲音來。
不知道那位又打著什麼主意。
林霜絳跟著青松來到書房前推門而入,殿內寬敞明淨,慕無離端坐在案前,手上拿著一份竹簡,似乎只是在打發時間。
林霜絳屈腰行禮,“家父已辭官,不知太子殿下命人將林某帶來府上是何故?”
慕無離緩緩放下竹簡,“吾今日命人請你來,並非為你父親。”
林霜絳疑惑,“殿下找林某所為何事?”
慕無離抬手請他在一旁坐下,又垂眸開口道,“錚兒入宮後性情大變是何緣故?”
林霜絳霎那間心道,小錚性情大變這麼久了才來問我,敏銳如太子殿下難道之前沒有察覺麼?
他故作波瀾不驚,正色道,“太子殿下與端王殿下之間比起林某緊密更甚,殿下為何不直接去問端王殿下?”
慕無離似笑非笑,“錚兒性子倔,不肯在吾面前露出半點下風,吾自然不好直接問他。”
林霜絳猶豫半晌,“殿下難道不知——小錚當初縱火叛出太子府是何等糾結難過......而太子殿下成婚迎娶他人於端王殿下而言又是何等肝腸寸斷麼?”
見慕無離沉默,他嘆了口氣繼續道,“端王殿下有心鬱之症已久,只是這事他自己不知道,此中緣由恐怕與太子殿下關係密切。端王殿下恢復身份以來脾性雖大改,可心性未變,連著對太子殿下那一片心也未曾變過。殿下與端王殿下如何相處我不知,但就殿下迎娶薛氏那一事,端王殿下的確無力阻止。長久以來鬱結於心,氣血淤滯,連內力也阻滯不暢。”
慕無離眉心微蹙,“所以,你才去找傅雲起,幫著錚兒在吾的婚儀上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