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雲沉甸甸地堆積,似要將大地壓垮。
端王慕無錚所率平叛軍,一路南下清剿叛軍,此刻終於如同一洪流,駐於襄陽城之外圍。
營帳林立,臨時搭建的營帳內,氣氛略顯凝重。
晉璉滿臉疑惑,拱手問道:“殿下,我軍一路南下,雖遇些許波折,然大體可謂順風順水,如今兵臨城下,殿下卻似有所猶豫,此乃為何?”
慕無錚長眉微蹙,他沉吟片刻後決然下令:“傳令下去,將一半舟艦棄掉。”
晉璉聽聞,不禁微微睜大雙眼,眸中滿是驚愕之色,忙道:“殿下,襄陽城外水系縱橫交錯,舟艦可暢行無阻。若棄了舟艦,大軍主力便只能從城門外的平原強攻破城。倘若雍王見勢不妙,帶人繼續南逃,我軍又該如何追擊?還望殿下三思啊。”
一旁的瑞王慕無寂卻仿若有所思,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神中似有一絲明悟,彷彿已隱約猜到端王此舉深意。
慕無錚見狀,微微側身對著慕無寂和晉璉輕聲解釋:“我軍雖一路勢如破竹,清剿了大部分世族叛軍,然雍王此人絕非魯莽之輩,其行事必有後手。我們棄掉一半舟艦,任其順江而下,若世族援兵見此情形,定會以為襄陽已破,自然不敢輕易進軍。如此一來,我軍可專心攻克襄陽,勝算便又多了幾分。”
慕無寂點頭,亦對著晉璉道:“雍王心思狡詐如狐,詭計多端,我亦覺他不會輕易出城接陣,如此反常.......定是在暗中盤算著糾集援兵,欲圖反擊。我們不可不防。”
晉璉經此一番解釋,仿若撥雲見日:“臣明白了,臣這就派人去將河裡那些綁縛的舟艦棄掉。”
言罷,轉身匆匆走出營帳。然剛行至營帳門口,似又想起何事,復又折返。
只見他面帶欽佩之色,看著慕無錚讚歎道:“端王殿下如今行事果決,智謀過人,越來越有太子殿下的風範了,著實令臣敬佩不已。”
慕無錚聽聞他提及慕無離,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笑,旋即輕輕抿唇,微微揮袖道:“行了,晉大將軍,莫要多言,速去辦此事。待班師回朝,我定在太子殿下面前為你多多美言。”
——
慕無錚經過再三思量,決定自己與慕無寂率領平叛軍主力從正面強攻襄陽城,而晉璉則率八百精銳小隊走水路突襲城後,截斷雍王的退路。
臨行之前,慕無錚神色凝重,特意交待慕無寂與晉璉:“你二人且牢記,我軍乃王者之師,當以撫慰黎庶、征伐罪惡為使命。城中百姓為戰事所迫,奮起抵抗亦屬無奈之舉。今我等欲定襄陽,正宜施寬仁之策以安民心。若城內敵軍來降,我軍切不可沒收其家產,以免使王師揹負道義之虧。再者,你二人此番破城,亦不得損害漕運,此乃關乎民生國計之大要。”
二人聞言,齊聲應道:“明白。”
轉瞬之間,大軍陣前。
端王慕無錚仿若戰神臨世,騎於一匹高大威武的黑色戰馬之上,身姿傲然屹立,身著一襲玄色戰甲,甲片之上隱隱有幽光閃爍,身側懸掛的兩柄彎刀,刀刃寒光凜凜,身後那一面繡著 “晝” 字大旗,在狂風中烈烈作響。
慕無錚凝視前方叛軍陣營,雙眸之中怒火隱隱燃燒。
晉璉策馬來到慕無錚身旁,拱手道:“殿下,陣隊皆已部署完畢,只待殿下一聲令下,我等便能如虎狼之師殺進襄陽城。”
慕無錚低聲問他,“我讓你帶來的人,現在在何處?”
晉璉低頭附耳道,“關在後頭,只需殿下一聲令下就能帶過來。”
慕無錚微微點頭,似是滿意回身。
而在對面,叛軍雍王慕無戚端坐在一輛奢華車駕之上,車駕四周珠翠環繞,金光閃耀,然卻難掩其身上散發的那股濃烈草莽戾氣。
雍王周圍簇擁著一眾親衛個個身著銀色戰甲,鋥亮的甲冑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這些親衛皆是滿臉橫肉,兇相畢露,仿若索命惡鬼。
雍王慕無戚本生得一副好相貌,面如冠玉,眉清目秀,然其眼神之中卻透著一股陰鷙與張狂。
此時,他正扯著嗓子大聲叫嚷:“端王慕無錚,瑞王慕無寂?你們這兩個無能廢物也敢來江南自取其辱?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言罷,稍作停頓,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繼而又尖聲道:“慕無寂啊慕無寂,你被皇宮裡那老東西踩在腳底這麼久,如今竟還要為他效命三軍前啊?你當真賤如狗命啊,一輩子都是給人當狗的賤命!”
那笑聲尖銳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