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昱朝可就真的完了。
自那次太醫院聯合施針後,慕無錚許久都未再犯病。
這日,趙賦前來嚮慕無錚呈交之前交代的章程,內容涵蓋統一度量衡、推行官話、革新信仰等事宜 。
慕無錚端坐書案前,趙賦身姿挺拔,氣質溫潤高雅,言辭如沐春風。
聽著聽著,慕無錚竟無端生出恍惚之感,心頭那陣空落落的感覺,驟然又回來了。
他強撐著聽了一會兒,趙賦仍在滔滔不絕,他卻逐漸覺得天旋地轉。
“啪!” 手中的奏章滑落於地。
趙賦聞聲停下,面露疑惑,喚道:“陛下?”
此時慕無錚已發病,腦海中不斷湧入自己的聲音:
“朕以心頭血起此毒誓!縱踏破沒疆...... 窮盡四海,必將劉伯仁碎屍萬段!”
“若違此誓,朕甘願不得好死...... 不入黃泉...... 不得往生!”
“心繫唯君一人....... 願為君子之侶,與君共度此生.......”
“如今我心意已改,望與....... 好聚好散,此後死生各西東……不復相見!”
“逾矩者是錚兒,強求者是錚兒,一廂情願者亦是錚兒.......”
慕無錚頭痛欲裂,竭力在腦中辨明那些畫面,可它們卻像流沙般從指尖滑落,輕輕撩過,什麼也沒留下。
“陛下,陛下?”
趙賦輕聲走到他身旁,語氣輕柔道,“陛下可要叫人?”
慕無錚擦了擦冷汗,抬起頭,艱難地將眼神聚焦在身前的青年身上。
他只覺得眼前的青年好生熟悉,氣質儒雅隨和,聲音溫柔潺潺。
慕無錚艱難開口:“趙編修是不是從前就認識朕?”
趙賦眼簾微垂,恭敬回答:“是,陛下。陛下還是端王時,臣曾向陛下建言獻策。”
慕無錚又問:“你我…… 在某個府邸中見過?”
“是,臣出自宸王府。”
慕無錚盯著他始終保持著疏離的距離,心間湧起一陣衝動,猛地伸手緊緊攥住對方的袖擺。
此刻,腦海中無數聲音刺痛他的心,他拼了命想將這些聲音驅趕出去。
趙賦朝帝王那玉雕似的面容看去。
燈火重重下,那張臉驚心動魄到了極點,眼眸中透著些許迷離,似秋水浸潤的桃花。
任誰見了這般相貌,都難免心動。
可此時的帝王,彷彿只是透過自己,尋找著什麼人。
而趙賦對帝王苦苦尋找的那個人,再熟悉不過 ——那人正是自己已逝的老師,宸王。
趙賦微微失神,片刻後,他輕輕將帝王的手從自己的袖袍上抽開,躬身跪地,沉默不語。
慕無錚被他掙脫,勉強找回幾分神志,從黃花梨木椅上撐起身子。
“朕這些日聽聞,朕與宸王生前……黨爭頗為激烈。你不願意親近朕,可是因為宸王?”
趙賦沉默良久,才緩緩答道:“臣從未不願意親近陛下。”
的確,沒有人會不願意親近這樣的小皇帝。
慕無錚緩聲而言:“朕常憶起一些事……只是那些過往之中,有一人…… 總是影影綽綽,模樣、聲音皆模糊難辨。朕約莫記得似是發生過些什麼,那人時而疏淡自持,時而溫柔妥帖…… 此人,與你頗有幾分相似。”
趙賦聞言,沉默須臾,而後答道:“陛下,既已忘懷,何苦如此費神探尋?執著於過往之事,於陛下而言,徒增傷懷罷了。”
慕無錚神色驟然一凜,追問道:“如此說來,你知曉從前之事?”
言罷,又試探著問,“亦或…… 那人…… 便是你?”
趙賦緘口不語。
慕無錚卻將這沉默視作預設,又問道:“為何不願告訴朕,莫不是從前發生了什麼不快之事?”
趙賦若有所思,過了片刻才回道:“陛下從前看臣……時而賞識有加,時而滿懷敵意。”
慕無錚面色一緊,驚道:“朕竟曾如此待你?”
趙賦未開口辯解,卻不想慕無錚竟直接將他認作了記憶中那模糊難尋之人。
察覺趙賦對自己有所抗拒,慕無錚心中煩悶不已,命人將林霜絳召至金鑾殿。
林霜絳忽然聽聞慕無錚召見,心中頓生忐忑。
踏入殿內,只見慕無錚面色冷凝,端坐龍椅之上,他微微躬身,輕聲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