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錚見此微微一嘆,“長姐先去吧,母后的狀況想必不佳,先去陪陪她。”
慕無雙稍行一禮,轉身離開承乾殿。
林霜絳心憂如焚,若不設法令小錚擺脫此執念,非但他自己深陷痛苦難以自拔,整個國家亦可能因這場戰爭,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反覆權衡後,林霜絳微微俯身靠近傅雲起耳畔,低聲道:“雲起,按住陛下隨我走!今日我定要讓陛下清醒過來。”
傅雲起思忖片刻,終是一咬牙。
慕無錚目送慕無雙離開,正對著掌心殘玉凝思。
傅雲起見此情景,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請隨臣出宮一行。”
慕無錚神色微怔,問道:“現在?去何處?”
晉璉拖著重傷之軀,匆忙起身阻攔,大聲喝道:“出兵一事未決,你們要帶陛下去哪裡?!”
聲音因焦急與虛弱略顯沙啞。
他眼中閃過一絲防備,猛地推開傅雲起擋在慕無錚身前,“陛下病體未愈,此時怎能出宮?”
傅雲起眉頭微蹙,沉聲道:“晉將軍,我等此舉,皆為陛下與天下計。”
晉璉冷哼一聲,道:“為陛下與天下著想?此時讓陛下出宮,你們究竟意欲何為?”
林霜絳向前一步,誠懇道:“晉將軍,陛下若一味被仇恨左右,執意發動戰爭,天下必將重陷戰火,無數百姓亦會因此遭殃。我等帶陛下出宮,是想讓陛下目睹民間疾苦後再做抉擇。”
晉璉卻不為所動,道:“這是陛下私事,亦是我北境軍大事!宸王殿下對北境軍恩重如山,此仇不報,北境軍上下難平!”
雙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
忽然,晉璉因情緒過激,牽動傷口,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傅雲起見機,向林霜絳使了個眼色,二人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慕無錚。
慕無錚奮力掙扎,怒喝道:“霜兒,表兄!你們速速鬆開朕!”
傅雲起沉聲道:“陛下,得罪了!臣等絕無反意,是為了陛下與天下……不得已出此下策!”
言罷,不顧慕無錚反抗,強行把他帶出承乾殿。
晉璉才追出門便被禁軍攔住,無力地望著三人離去的方向。
“陛下…… 阿珩與殿下的仇……”
他喃喃自語,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內漸漸消散。
三人一路乘馬車出宮,踏入京郊。
京郊雖有幾分煙火氣,卻也難掩破敗之態。
新修的土坯牆顯得格外突兀,道路兩旁,擺攤的小販們雖面帶疲憊,卻都透著一股子執著勁兒。
三人一路前行,來到一偏僻小店。
房屋的木窗略顯陳舊,門軸轉動時發出 “吱呀” 聲響。
“是林小公子又來了?這回還帶了朋友來啊!”
大嬸滿臉笑意,熱情地將他們迎進屋坐下。
“大嬸,三碗豆花就行!”林霜絳開口。
“好嘞!”大嬸精神奕奕地應道。
屋內陳設極為簡單,幾張舊木桌擺在中央,周圍放著幾條長凳,邊角處堆放著一些雜物,雖然簡陋,卻收拾得井井有條。
大嬸轉身,端出自家所做的豆花,熱氣騰騰,豆香瞬間瀰漫開來。
林霜絳微笑著,語氣輕柔地問大嬸:“大嬸,我許久不來了……您現在每日能賺多少錢,生意可比從前好些?”
大嬸擦著手,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最近日子可比從前好多了,從前總是動盪不休、南邊打完了仗邊境又開始打!街里街坊整日提心吊膽,哪有心思做大買賣喲!那時候……一天能賺幾文錢便謝天謝地了,賺多了還怕又被那些世族豪強盯上,平白無故遭了搶……”
傅雲起往嘴裡緩緩送入一口清甜的豆花,接過話道,“如今永晝初定,世族大多抄家滅族,邊境戰事也停了。”
“是嘞!雖說還是辛苦,可每天能多賺十文錢呢。這十文能給家裡添些油鹽,給孩兒們買些小物件,好歹日子寬裕些。”
林霜絳微微頷首,旋即望向慕無錚,低聲道:“陛下,您且看,民間百姓為幾兩碎銀不辭勞苦,日日皆為生計拼盡全力……陛下怎能因仇恨而忘卻百姓艱辛?陛下莫要讓仇恨矇蔽心智,忘了來時之路啊。”
慕無錚沉默良久,目光在大嬸佈滿皺紋的面龐與這簡陋屋內來回掃視。
當看到屋內僅有的幾件破舊傢俱、牆上補丁摞補丁的布簾時,心中似有波瀾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