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恪卻搖頭:“再等等,如今陛下費盡心思與薛家抗衡,削弱薛家權勢,現下就讓六殿下回宮是害他。
屋內靜悄悄,歐陽恪略帶滄桑的聲音娓娓道來:“既然太子府與薛家已生嫌隙,六殿下又待在太子府中安然無恙,你們便先不必日日守著太子府,太子留著六殿下一定還有用,所以才會為他治傷,儘管他暫且不知六殿下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
歐陽恪拿出一枚黑子,揣度半晌後清脆地落在棋盤右側:“當今聖上雖命我暗中尋六殿下下落,但即便陛下知道六殿下還活著,薛忠只要想阻撓,陛下就無計可施,六殿下還是不能順利回宮認祖歸宗,恢復皇子身份。所以,此事急不得。只有薛忠失勢,一切才能順理成章。”
姚冬易撥出一口氣,按耐住那迫切的心情,一白子落在正中:“歐陽大人,那薛忠還要橫行京城多久?殿下一日不能恢復身份,姚家翻案便遙遙無期。”
歐陽恪失笑:“冬易啊,你這起手急了些,不是最佳之處。不必心急,姚家已背了叛國之名十幾年,翻案也好,奪權也罷,一切需徐徐圖之。我們如今形勢大好,只因我們身在暗處,薛家,可不只有我們這一雙眼睛盯著。”
姚冬易沉下心,執起一枚白子落在指尖,卻停住:“歐陽大人是覺得,傅家、陛下和太子府,一定會想盡辦法讓薛家失勢?”
話音落,那子才姍姍落下。
歐陽恪又“啪”地落下一子,聲如洪鐘地說:“冬易啊,你記住,若要敵亡,先令其狂,你覺得薛忠橫行京城,已是極狂,不,還不夠。”
姚冬易一點就通,白袖揮動,輕輕落下極好一子:“歐陽大人覺得,傅家和太子殿下,如今都只是在靜觀,放任他薛忠肆意張狂,只待時機成熟......”
歐陽恪點頭,落下一子:“不錯,目前我們只要緊盯監軍司便已足夠,我已派綏兒扮作運糧伙伕接近京城監軍司,你們都是女子之身,貿然接近軍營不安全,易暴露。此事你不必費心了,我們等綏兒訊息便可。”
姚冬易神色愧疚,手中那枚子怎麼也落不下:“扮作運糧伙伕?此番歐陽公子怕是要吃很長一段日子的苦了,都是我等無能,才讓大人不得不派親子冒險。”
歐陽恪卻擺了擺手:“自打我決定為姚家翻案,你們便與歐陽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們出生入死,小兒歐陽綏亦然沒有坐在家中享福的道理,冬易,你實不必如此。”
姚冬易低下頭,眼眶微微發紅,對著歐陽恪道:“歐陽大人早已身居高位,即便不扶持六殿下亦能一生富貴無憂,大人對我姚家恩情,冬易此生無以為報。”
歐陽恪笑了:“你這孩子,若朝堂之上不是明主,我這位子也不是那麼好坐的,我幫你們自然也有私心,不必掛懷,傻孩子。”
她紅著眼會心一笑,姚家能得歐陽大人這樣的良臣襄助,祖父泉下若得知,應該會欣慰吧。
姚冬易落下那子後,不由怔住,整盤棋局到了此時才顯現殺機。此時此刻,她意識到,歐陽恪只需再下一子,她滿盤皆輸。
與此同時,薛府之上陰雲密佈,似是籠罩著層層迷霧,寂深的幽夜,種滿名貴花草的庭中響起厚重的青年聲,伴隨著絲絲縷縷迷人的花香。
婁落恭敬地單膝跪地,薛忠正聽著,佈滿橫紋的老臉上掛滿不耐,聽完末了眼帶憤恨地狠狠衝婁落砸去手中的青花盞,茶盞摔到婁落跟前,碎得四分五裂,婁落被濺起的碎瓷片刺中了臉頰,瞬間流下一道可怖的血痕。
“三十餘人去殺一未及冠的小兒,只剩你一人回來,折損人數如此之多就罷了,你竟還讓他活到今日都沒找到?”薛忠高聲呵斥婁落,他沒想到往日最得力的刀戟此番竟然如此無用。
婁落面色蒼白地跪在庭中,將腰折得極低,舊傷隱隱作痛,對著薛忠的質問,他沉默無言,指尖顫抖。
“連救了姚家賊子那夥人也沒查出來?”薛忠眼中透出兩道寒光,一道殺意看向婁落。
婁落後背冷汗涔涔,將腰折得更低。
他當夜逃了回來,再帶人前往玲瓏巷時,已人去樓空,京城人海茫茫,接連半月他都沒在京城搜到那姚家賊子下落,就連救他的那夥人,似乎也憑空消失一般無影無蹤。
“相國大人,那賊子當夜與傅雲起、慕鳳玄一同出沒,一定是藏匿於傅府或是陳王府之中。陳王府派了探子去,眼下還沒有訊息......至於傅府,傅府防備嚴密,我們的人難以潛入。”
薛忠的臉上的肌肉抽了下,在夜色下一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