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乾淨的盤子,餘下半杯的奶茶,雜亂著擺放在一起的棋盤,倒在一旁呼呼大睡的眾人。
燈光早已熄滅,但其殘餘卻經久不散。
“慶木先生,你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從臥室走出,將毯子輕輕為克拉拉蓋上的史瓦羅抬起頭,看向沙發上愣神的慶木。
“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慶木下意識的想要從桌上將自己的飲料拿過來,但卻忽然發現星還躺在自己懷中,若是直接將其傳送過來倒也自無不可,但實際上他並不需要,意識到這點後,他索性放緩了身體。
“感慨?”史瓦羅盤坐在地上,如同過往千萬次那般將克拉拉抱至自己懷中,看樣子倒是與慶木有些相似。
“是啊,感慨。”慶木抿嘴笑道,“我從前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像如今這般。”他眼眸微閃,話語戛然而止。
他忽然發現自己過於‘有情’了若是讓他選擇,或許他甘願為了身邊的這些去拼盡一切,這種感覺他過去似乎也有過,只是那時他想保護的,都早已忘懷。
那如今這些,豈不是也如同鏡花水月般,說不定來日便會消散如煙,他稍稍閉上眼睛,檢視起自己這萬年來的一切。
並非什麼難以理解的問題,他側過臉,窗子中的自己眼眸純白無瑕。
他似有所感般閉上眼睛。
深俗至極的黑暗牽起他的手,無意義的沉淪使他如同深陷海潮的一塊石頭,只是這裡甚至連浪潮與暗流都不復存在。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的身體觸碰到了海洋的地面,淤泥與沙土撐起他的身體。
清脆的聲音響起,海底如同鏡子般寸寸龜裂,一棵巨樹屹立於天地之間。
慶木睜開眼睛,他正處於星海之間。
虛無使得一切不復存在,更遑論海洋與沙泥,海洋是世間的一切,大地是支起他存在的證明,巨樹便是他認知的一切。
在他面前,一雙眼睛正與他對視,或者說,他們看似是在對視。
虛無並沒有否定他的存在,虛無更不會否定任何人的存在,畢竟那毫無意義,事實不需要言喻,存在即是虛無,虛無對人而言,那是人內心的產物,或者說觀測現實的客觀結論。
兩者皆沒有言語,正如曾經那次見面一樣。
虛無為何物?在那片沒有底端的海洋中慶木已經想清楚了一切,虛無是存在的證明。
世間一切皆無價值,或者說,世間一切既沒有一個存在的目標,一切的終端皆是虛無。
一切宏大的,統一的,世人眼中正確的目的,如生靈追求的行跡,星神所在的命途皆是虛無,故而,歡愉在虛數之樹上嗤笑一切生命與星神。
而慶木···他此時正站在虛數之樹上,虛無否定一切元價值,根本價值,也就是人自誕生起便被賦予的一切責任。
因而人便成了真正的,實現自由的主體。
人是實現自由的主體,一切天生所帶的責任都是虛妄,一切外在價值的結局都是虛無,所以虛無使人沉淪,沉淪者變為虛無。
但人因此成為了實現自由的主體,外在價值毫無意義,所以人可以去追求內在價值,只要存在自由意識,一切皆是存在的證明,混沌醫師以此治癒世人,嘗試將人解脫出無意義的虛妄。
虛無不會言語,也不會否認一切,因為他就在那裡,他就存在那裡,而他的存在,便能否認一切。
虛數之樹的彼端,慶木低垂著目光,無垠的量子之海在他的腳下泛起波瀾壯闊的海浪,那是存在的不斷變化,存在皆為暫時,一切存在皆會轉換,其轉換神秘而不確定。
海天一色,無垠的海,接天的樹。
如同無垠黑夜中,一堆正在燃燒的柴火,火光照耀的範圍內,名為文明的存在生生不息,有限之物不可探知無限。
而文明總想向樹的外面探索,也就是想探尋未見之見,未想之想。
道可道,非常道,探尋不可知與不可說皆為虛妄,故而知曉一切的智識選擇緘口,神秘選擇掩藏一切。
世間一切皆緘口不言,他們在等待慶木交出他的答卷,而後他將以這份答案飛昇成神,這個時間可以很久,無論多久都行,世間星神皆經歷過這個過程。
有些朝聞道,當場成神,有些悟了之後窮極一生去追求。在最後時刻再選擇。
實際上並沒有過去多久,因為這份答卷早在海中,慶木便將其填上了,但填上並不意味著要交上這份答卷。
正如虛無星神飛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