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片刻,繼續說道:“無論生死,每人發給大洋2000元。死者作為喪葬費,另外1000元給其家屬作為撫卹金。剩餘的人員如果願意在這裡做事照常給他們報酬。不能自理的人員可以照顧他們終身。”
湧安一一答應照辦。
鳳姐停頓一會兒,又想起些事情,說道:“農田,養殖、店鋪事務繁忙,你也沒有心思去料理這些凡俗瑣事,你就叫掌櫃的去經營吧。你該清閒清閒,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
她說完話,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什麼事情沒有交待清楚,但是又想不起來。也是說的話多了,她感覺非常疲勞、睏倦,不由得就昏睡過去。
鳳姐再次醒過來時身邊站立了很多人。她神情迷離、精神恍惚地看著這些人,呆滯的目光在每個人身上逗留了片刻。腦海裡消失的記憶又漸漸地恢復過來。
她的眼光停留在天啟星的身上。天啟星和白妮趕緊走到床前蹲下來,聽聽她想說些什麼,只見她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聲來。
白妮猜著了她的心思,眼框含著淚水道:“鳳姐,你放心吧,我們都很好。天啟星現在是市高官,我是他的秘書。湧平···”說著話,她回過身來把湧平拉在床前。
湧平長得高大瀟灑酷似其父湧安。他跪下來眼裡噙著淚水看著母親。白妮說道:“他現在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人可出息了。”
鳳姐想伸出手來摸摸自己的兒子,但是抬不起胳膊。
湧平知道自己母親想的什麼,就把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鳳姐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鳳姐的目光又在移動,眼睛盯住了堯聖果。堯聖果和尤瓢趕緊走到床前,嘴裡說道:“鳳姐,”話剛出口眼淚就刷地流了出來。鳳姐搖了搖頭意思不要悲傷。
她停了停,眼神又繼續搜尋,看到了武少俠和峨嵋女,他們兩個趕緊向前走了幾步。武少俠低沉地說道:“鳳姐,你放心吧,我打算回武當山繼續修練清靜一生。”峨嵋女悲痛地說道:“鳳姐,我也和武兄想法一樣迴歸峨嵋山。”
她又在人群裡掃去,看到了黃甫英和司馬飛,他們兩個快步趕到床前跪在地下,流著淚水想說什麼,但是悲痛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說道:“老人家放心吧,沒有辜負您的期望,我們兩個都參加八路軍了。”
她隨後又看,看到了鐵蛋和丹丹、生瓜蛋和鵲兒。鐵蛋現在是八路軍某團的團長。生瓜蛋是漳西縣縣長。
最後,她看到了隋曉曼和馮天立。她的眼睛睜的很大,嘴唇顫動著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隋曉曼和馮天立趕緊靠近床邊,隋曉曼知道她想要知道他們的情況,眼淚汩汩地說道:“鳳姐,你放心好了。馮天立現在是漳北地委負責人,我也在漳北地委宣傳部工作。把日本人趕出中國的那一天,我們就結婚,”馮天立也點點頭。
鳳姐好像聽懂她們在說什麼,嘴角動了動,臉上有了笑容。
鳳姐的眼光漸漸暗下去,臉龐漸漸地放鬆下來。她感覺自己的眼前似黑洞一樣深邃,身體不由自主要被吸入黑暗的深洞,她在作最後的掙脫。
她突然聽到一個響亮的聲音,是盼望已久的聲音。
她頑強地睜開最後一眼,是天啟星在說話:“鳳姐,報告你一個特大喜訊:日本人馬上就要投降了!你安心去吧,一路平安。”
鳳姐臉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睛裡流出勝利的淚水。她終於聽到了這個好訊息,沒有戰爭,沒有硝煙,沒有流血。人們安居樂業,過著平靜安穩的小康日子。
天啟星看著床上平靜安詳的鳳姐,淚水滴了下來。
他低沉地說道:“鳳姐是漳河較早的中共地下黨員,為了抗戰,她的家庭貢獻了多半的家財。他們建立的地下交通線,護送縣團以上幹部數百人,抗戰志士數千人,從未出過一次差錯。這麼優秀的同志,我們應該永遠記住她們。”
初來的春天雖然萬物復甦萬花初開,但是一陣風吹來還是有些涼意。
湧安站在漳河大堤上,春風掀動著他的衣角,一眼望不到邊的曠野綠色朦朧。洶湧奔騰的漳河水後浪推著前浪一浪高過一浪向東急馳而去。它匯入黃河融入大海,在海洋世界裡撞擊出濤天巨浪,唱響海嘯龍吟般的高歌。
突然,一個怪聲怪調的聲音刺入湧安的耳朵裡。
他回頭看了看是姜賴子。
姜賴子穿著嶄新的國軍服裝,腰間束著皮帶,斜肩挎著手槍,嘴裡吹著口哨,耀武揚威地來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