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起來。
想當初,這些分歧尚不過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細微摩擦而已,其程度輕微得就仿若輕柔的微風輕輕掠過波瀾不驚的平靜湖面時所激起的絲絲縷縷的細小漣漪一般,稍縱即逝,難以引起人們過多的關注。
可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那些最初看上去似乎不值一提的微小摩擦以及微不足道的分歧,竟然如同滾雪球那般,一點一滴、不聲不響地持續累加堆積。它們猶如瘟疫一般悄然無息地四處蔓延擴散開來,並逐步凝聚匯合成為一股極為強勁有力的洪流,到最後居然演變成了一道簡直令人望而生畏、幾乎不可能跨越過去、難以協調和解以及彌補修復的碩大無比的寬闊鴻溝,就這樣硬生生地橫亙在了這兩個人之間。
終於,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那場醞釀已久、激烈異常的爭吵如火山噴發般無可避免地爆發了。言語猶如利箭,在空中交錯碰撞,每一句都刺痛著對方的心絃。
但大多數時候,這場激烈的爭執往往都會以默無奈地選擇妥協讓步而畫上句號。要知道,默絕非那種不通情達理、不識好歹之輩。他心如明鏡,怎會不明白亞葉之所以如此這般不厭其煩、苦口婆心地勸導,完全是出於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愛護呢?
也正因心中對此一清二楚,所以即便內心充滿了委屈和不甘,默依然選擇了默默承受,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憤深埋心底。
有句話說的好,那些未曾得到宣洩和釋放的負面情緒並不會就此煙消雲散,它們只不過是暫時被壓抑和掩埋罷了。終有一日,當這些積壓已久的情緒再也無法被遏制時,便會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以一種最為醜陋不堪的方式徹底爆發,給彼此帶來更為沉重的傷害和打擊。
而今天,就是這個時候。
亞葉的話剛落,默並沒有進行任何辯解。他緩緩地站起身來,以一種從容不迫的姿態,與亞葉保持著目光平視。他輕輕地拉開了自己頭上的面罩,露出眼睛的部分……或者說,是曾經眼睛的部分。
亞葉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那片區域,一切清晰得令人心驚。
在默的眼眶中,沒有任何正常的眸光,只有一團交纏在一起、形狀模糊的血肉,那些血肉彷彿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燒焦,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焦黑色。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作為醫療部的幹員,亞葉曾跟隨凱爾希見識過無數的屍體,其中不乏被烈火焚身、面目全非的焦屍。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生死之間的慘烈,不會輕易被任何恐怖的景象所嚇倒。然而,當面對著默“眼中”的焦肉時,她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恐。
實際上,從默緩緩站起的那一刻起,一種凌厲而恐怖的氣勢就逐漸在他身上凝聚,如同風暴的中心,令人無法逼近。那股氣勢強大到令人窒息,壓得亞葉幾乎動彈不得,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讓她無法呼吸。
默的身高比亞葉高一些,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他的面罩摘下後,那焦黑的血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他曾經遭受過的磨難和痛苦。
亞葉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從眼前的恐懼中解脫出來。但無論她如何努力,那團燒焦的血肉始終如夢魘般纏在她的心頭,讓她無法忘懷。
她試圖將視線從默的臉上移開,卻發現無論怎麼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詭異。原本熟悉的房間彷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每一件物品都變得扭曲而陌生。她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它在狂亂地敲打著胸膛,彷彿要掙脫束縛,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終於,在長時間的沉思之後,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聲音低沉而悠長,彷彿是心靈深處最深沉的哀嘆。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那椅子彷彿是他唯一的朋友,見證了他所有的孤獨與疲憊。他的動作帶著一種無力的決絕,像是最後的告別。
隨著“咚”的一聲,他的頭重重地磕在了桌子上,那聲音在靜謐的房間裡迴響,顯得格外刺耳。他並沒有立即抬起頭,而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彷彿是在尋求一種暫時的解脫,又像是在向世界無聲地宣告他的疲憊。
他沒有說一句話,彷彿所有的言語都已失去意義,所有的解釋都已顯得多餘。他的眼神有些空洞,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疲憊,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疲憊,是心靈與肉體的雙重疲憊。他的臉色蒼白,像是被無形的壓力擠榨得失去了血色。
他太累了,那種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心靈上的重負。他的內心像是被無盡的憂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