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的喧囂漸漸平息,宏偉的殿堂內,大臣們魚貫而出,各自帶著或滿足、或不甘的神情。高歡卻悄然招手,示意李肆荀留下。此時,空曠的大殿裡,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光影交錯中,彷彿將兩人的身影隔離於這紛擾的朝堂之外,氣氛一時有些凝重而微妙。
高歡緩緩踱步至李肆荀面前,臉上帶著幾分歉意與無奈,輕聲說道:“肆荀啊,今日朝堂之上,宇文泰那小子所得的賞賜看似高於你,你心裡可有委屈?”他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遠方,“那宇文泰背後是關中根基深厚的世族勢力,這些家族盤根錯節,把控著當地的錢糧、人脈與兵源,猶如隱藏在暗處的巨蟒,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反噬。如今東魏初立,根基未穩,不得不對他有所安撫,給予他那些優厚的賞賜,以換取暫時的安穩,這實非兄長之本意啊。”
李肆荀神色平靜如水,眼中卻透著洞悉世事的清明,他拱手微微一拜,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丞相,下官豈會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這朝堂恰似一局複雜的棋,每一步棋都關乎著東魏的生死存亡。宇文泰有世族撐腰,猶如一顆深埋的暗雷,陛下若不加以羈縻,此刻便可能引發朝堂震盪,危及我東魏初興之業。丞相的權衡與苦心,下官感同身受,又怎會計較這一時的封賞得失?”
高歡眼中閃過一絲動容與欣慰,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李肆荀的肩膀:“肆荀,你能如此深明大義,愚兄心甚慰!你我相識於微末之際,一路走來,你殫精竭慮,為吾出謀劃策,多少次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憑藉你的智謀讓朕化險為夷。渭水之戰,若不是你提前佈局,洞察敵軍的糧草破綻,吾軍怎能一舉得勝?這東魏的江山,你是當之無愧的肱股之臣,你的功績與忠心,兄銘記於心。”
李肆荀微微欠身,臉上浮現出一抹謙遜的紅暈:“丞相謬讚了,下官不過是盡了為人臣子的本分罷了。能追隨丞相,在這亂世之中一展抱負,是臣前世修來的福分。我所求,不過是看到東魏在丞相的英明領導下,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至於個人的名利榮辱,不過是過眼雲煙。”
高歡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幾分信任與感慨:“肆荀,也正是因此,愚兄才視你為這朝堂之上第一可信之人。那些世族們,表面上對我恭敬有加,實則各懷鬼胎,他們眼中只有家族的利益,而你,心中裝的是江山社稷。就拿宇文泰來說,此次受封之後,難保他不會在背後藉助世族的勢力,謀劃著不軌之事。”
李肆荀微微皺眉,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憂慮:“丞相所言極是。宇文泰此人,素有野心,如今既有了高位,又有世族為羽翼,必然會在暗中擴充勢力,結黨營私。下官以為,萬不可掉以輕心,需在其身邊安插眼線,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同時,也要在軍事、政治和經濟等方面,全方位地增強我東魏的實力,削弱世族的影響力,方能確保我東魏的長治久安。”
高歡來回踱步,沉思片刻後,停下腳步,神色凝重地看著李肆荀:“肆荀,沒外人的時候,不要下官,下官。你我二人還像往日一般,兄弟相稱。我也正有此擔憂。如今雖擁立元善見,行這‘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但這其中利弊參半,愚兄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肆荀低頭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兄長,這‘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舉,從有利的方面來看,兄長可藉此掌控大義名分,名正言順地號令天下。自漢室以來,天子之位在百姓心中仍有一定的威望,以天子之名行事,諸如征伐四方、徵調賦稅等,皆可師出有名,減少各方勢力的牴觸情緒。再者,朝中那些忠於皇室的舊臣,也會因天子在兄長手中,而暫時歸附,這對於穩定朝堂局勢、招攬人才,都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他頓了頓,抬起頭來,看著高歡的眼睛,繼續說道:“然而,此中弊端亦不可小覷。兄長雖掌控天子,但需時刻警惕天子身邊的勢力,謹防他們暗中謀劃,利用天子的名義對陛下不利。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他諸侯必然會對天子心生覬覦,他們可能會聯合起來,以勤王之名,對我東魏發動戰爭,屆時將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此外,兄長在處理政務時,難免會受到皇室傳統和舊制的掣肘,難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願施政,長此以往,可能會影響政令的推行和國家的發展。”
高歡聽後,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良久,他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說道:“肆荀,你所言甚是。那依你之見,我們當如何應對這些弊端,才能充分發揮這‘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優勢呢?”
李肆荀拱手道:“兄長,我以為,首先要加強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