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熱烈了,彼此的距離感全沒了,像是多年的知交重逢。
“我在你家照過相呢!”姑娘興奮地說,放下筷子,去一個矮櫃裡取了個錢包出來,遞給鍾志遠:“你看!”
鍾志遠看見錢包夾層裡放著一張姑娘的黑白全身照,看背景確是自己家照相館的佈景,脫口而出:“美!”
這一聲美叫得姑娘紅了臉,婦人也頗感尷尬。
鍾志遠卻沒發覺,還在端詳著照片,嘴角掛著微笑,只覺得回到了從前。
一抬頭看見母女倆表情,回味一下,知道自己讓人誤會了,趕緊把話題支開,他對女孩說:“三中的文體比我們一中強,我去看過三中的文藝演出,很棒!”
“是吧?我是三中的文藝骨幹!”姑娘一臉驕傲地說。
鍾志遠正想誇她一句,卻發現姑娘的臉色瞬間變得驚恐起來,眼睛直盯著門口。
鍾志遠回頭,看見門外進來三個年青人,為首一個光著頭。
光頭是自信的表現,一般人沒勇氣剃光頭。但凡光頭都是強人。
婦人已經站了起來,一臉的慍色。
三個人滿臉戾氣,旁若無人地掃視著店裡。
“你們還想怎樣?”婦人壓抑著憤怒質問道。
“明知故問嘛!”光頭身後稍黑顯瘦的青年涎著臉說。
“我女兒早說了,不可能!”婦人怒聲道。姑娘卻一直沒說話。
“這是你自己說的,你女兒可沒說!”光頭身後臉皮白淨的年青人厲聲道。
看來光頭就是光頭,是這兩人的頭,不用自己說話自然有人幫代言。
姑娘梗著脖子扭頭在一邊,那意思根本不屑說。
這時店外進來兩個女人,嘻嘻哈哈的,可進門一看店裡這些人的臉色,見氣氛不友好,相互眼睛一示意,馬上就轉身逃似的走了。
“你們太過份了,客人都被你們嚇跑了!”婦人臉都氣紅了,身體有些顫。
“我們又沒做什麼,你開店做生意,我們進店來也不犯法啊?”這時光頭說話了,一句話說得婦人語塞。
姑娘胸潮起伏,眼淚都要來了。
“你到底要怎樣?”姑娘將“們”都省略了,直接對光頭說。
“不就想和你處個物件嗎?”光頭邪笑道。
鍾志遠聽到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可能,死也不會和你處物件!”姑娘絕決地說。
“怎麼跟大哥說話的?”瘦子暴喝道,作勢向前要教訓姑娘,被光頭喝止,“猴子,別沒禮貌!”
被叫猴子的瘦子乖乖的退後,不再說話。
“你也聽到了,請以後不要再來店裡了。”婦人板著臉對光頭說,“我女兒不同意!”
“你說得輕巧,我大哥不要面子啊?”小白臉說話了。
鍾志遠覺得自己不能一直坐著當吃瓜群眾。雖說與這母女沒交情,但一則救了人家,二則還都是會昌人,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
見義不為是為不義啊。
“死乞白賴的糾纏人家,說出去才沒面子呢,大丈夫從不用強,特別是在女人面前。”
鍾志遠慷慨地說著,掀開木板,走出櫃檯,看著光頭,認真地問,“你是英雄?你是混混?”
光頭愣愣地看著鍾志遠,吃不准他是什麼人,不知如何回答。
“你誰啊?”小白臉不滿地問道。
這道哲學問題問得好,鍾志遠笑了,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是誰!你誰啊?”
鍾志遠這麼調戲的反問,讓小白臉很憤怒,罵道:“也不打聽打聽我老大是誰,就敢橫插一槓!”
“你不告訴我你老大是誰,我怎麼去打聽啊?”鍾志遠故作一臉困惑地說。
姑娘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白臉不氣反笑了,猴子炫耀地搶著說:“你街上問問,衣裳街的牛二,響噹噹的名號,不嚇死你!”
“牛二?不是逼著楊志賣刀的牛二吧?”鍾志遠嘲笑起來。細想一下還真像,那牛二是逼著楊志賣刀,這牛二是逼著人家處物件,都是撒潑用強。
“我是牛二,但不是《水滸傳》裡的牛二!”光頭憤怒地說,好像踩到了他的痛腳。
看來,這還是個多少有點文化的流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鍾志遠想到這句話,心裡呵呵地笑了。
“強迫女人跟你處物件,這衣裳街的牛二和水滸裡的牛二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