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大吵完的隔天,她放一張離婚協議書在桌上,拉著行李箱,便輕快地步出家門。許湘晴是第一個醒來的,他向來對分離很焦慮,今天睜眼感應到媽媽的不告而別。
&esp;&esp;他那雙小腿,勤追在媽媽的行李箱後面,我則怕他出事,跟在爸爸身旁,趁許湘晴跌倒受傷前,趕緊找他回來。結果,他還是踢到一個碎石,沒站穩腳步,翻了一大圈,他趴在地板嚎啕大哭,媽媽也不願回頭安撫他。
&esp;&esp;其他路人圍繞在許湘晴身邊關心他的傷勢,但他本人只關心媽媽是否後悔不理他,直視她一去不回的方向。那個女人無視他的存在,好像他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可以毫不留戀切斷兩人之間的親子關係。
&esp;&esp;我意識到原來我們對她而言,只是絆腳石,直接剝奪了她結婚前擁有的自由。
&esp;&esp;我們是不是從來就不該出現在媽媽的生命裡?我強忍淚水,身為姐姐不能變得懦弱。於是,我牽著弟弟的手,低聲安慰他:「別哭了,媽媽不會再回來。」
&esp;&esp;我暗自咒罵媽媽的行為,心想為何在這個年紀,我被迫著從那些天真的童話故事中提早長大?
&esp;&esp;我們三人回到家,爸爸沒多說話,他只管聯絡認識的律師處理離婚事宜。那陣子,他並不好過,補習班出現經營不善的問題,我們的房租無法準時繳交,於是爸爸要我們帶必需品搬家就好,其餘留在原處任人收購或直接扔大型垃圾。
&esp;&esp;沒多久我們搬離了從小居住的城堡,成為公寓裡的其中一個住戶。許湘晴不知怎地不再因為「離別」而放聲大哭。
&esp;&esp;許湘晴跟我說,他把那個愛哭的自己關在森林裡,太愛哭會變成一頭藍色的毛怪,所以由他最愛的機器人看管著那頭怪獸,不讓那傢伙輕易冒出來。因為在這座大城市,不容許異端魔法師或奇特生物出現在市中心。
&esp;&esp;我偶爾會這麼想,其實爸爸是能看透人心的魔法師,總是在酒吧尋找能接納他的朋友。故事常常把酒吧塑造成能夠接納眾人的場所,不管來者是哪個職業或物種,老闆都會一視同仁遞一杯鮮甜的飲料給大家,難怪爸爸很喜歡待在那邊與他人交流,擺脫大城市的拘泥和規則,展現自己的真實面貌。
&esp;&esp;儘管那棟城堡失去了防護罩,那邊仍乘載著我們過去的歡笑、成長痕跡及一個完美家庭該有的模樣。
&esp;&esp;半夜我有時會憶起過去的事而睡不好,為了不讓許湘晴發現,我會用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回想那座城堡和媽媽的床邊故事,或是心中默唸羊群的數量,直到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