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中,魏國都城大梁。
偏殿裡炭火燒得正旺,溫暖如春。張儀端坐殿下左側的案前,品著魏王命人從楚國採購的綠茶,嘴角微微帶笑。
“呼嚕!呼嚕!”
張儀轉頭望著正蓋著厚毯子酣睡的魏王螢,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似乎是覺得殿內溫度有些下降,張儀起身將幾個炭盆中的炭擺弄了幾下,殿內重新暖和起來。
許是張儀擺弄炭火的聲音驚醒了魏王,也許是魏王覺醒了。他睜開朦朧的睡眼,隱蔽地擦擦嘴角的口水,看著端坐的張儀,笑道:“哎呀,這把年紀不服老不行了!看看,跟張子聊著聊著睡意就湧上來了。張子,寡人沒睡多長時間吧?”
張儀微微一笑,“大王雄心不減當年,哪裡老了?且大王操勞國事日久,小憩片刻也是應當,外臣稍等片刻又有何妨?”
魏王嘿嘿一笑,心中卻道:“哼,你張儀也有今天!秦國強則強矣,我魏國卻是關東合縱長,看你以後如何囂張!”
張儀其實早就來到大梁,魏王卻一直避而不見。等到聯軍攻破函谷關,魏王心中大快,這才決定看看張儀沮喪的模樣。這一次見面,張儀確實沒有了以往囂張的架勢,這令魏王初時都有些不太適應。
因為對張儀積怨已久,魏王決定再晾一晾他,山南海北地聊了一陣便打起哈欠,自顧自地睡了過去。
看張儀平易近人的模樣,魏王心中甚是得意,怨氣也漸漸消散。
這人老了,心就軟啊!
魏王嘆了口氣。
“還未問張子此來所謂何事?”
張儀微微一笑,“大王,張儀此次是欲在魏國謀一份差事。大王也知,秦王以為五國合縱攻秦之過,張儀最大。是以,他將張儀推出來平息五國怒火,臨行前秦王業已免去儀相邦之位。”
“謀差事?”魏王震驚不已,你來大梁不是聽從本王發落的嗎?還謀差事!本王不殺你那也是看秦王的面子,你這也太自大了吧?
看著魏王還未曾震驚中緩過來,張儀打鐵趁熱繼續說道:“來大梁的路上,儀也已得知聯軍攻克函谷關,其實這在我的意料之內,亦在眾人意料之內。然眾人皆以為儀來大梁是為秦王求和,實謬也!秦國實則無須求和,無論求和與否,只要函谷關一破,聯軍必停止進攻,何也?勢也!”
魏王也來了精神,“可笑!張子未免自大,寡人這就讓公孫衍繼續進攻關中,聯軍兵臨咸陽之時,寡人也希望張儀一如既往地自信!”
張儀微微一笑,“大王最好快點,遲恐聯軍解散!”
魏王聞言怒極:“好你個張儀,果能信口雌黃,寡人乃合縱長,寡人不欲退兵,聯盟何能解散?!”
“大王一試便知!”張儀也不廢話。
張儀這一激將,魏王便有點吃不準了。他本以為既為合縱長,進退皆是他說了算的。可現在想想當初為了合縱,自己可是將最喜愛的兩個兒子給送了出去作人質,其中一個還是太子。楚軍破武關、齊軍奪燕十城他是知道的。這麼一看,齊楚兩國參加合縱是別有目的的,現在他們的目的達到了,還會聽自己的嗎?
魏王心裡開始打鼓,可他的自尊卻又不允許他在張儀面前表現出不自信。於是他怒喝一聲,“試就試!”
張儀走後,魏王召來公孫喜問話。
“我來問你,寡人慾令聯軍進攻秦故都櫟陽,可否?”
公孫喜面色一變,他想起回大梁前,公孫衍已經料到好大喜功的大王會追問為何不繼續進攻,也給了他一套應對的話術,公孫喜回道:“回大王,一則聯軍作戰一年多,士卒們需要休整;二則大軍所需糧草主要由我提供,我國之糧草幾近告罄,已無餘力再供應大軍作戰;三則我據守函谷關足以鎖秦,如今楚以破秦武關,聯軍若再攻下去,楚軍勢必由武關進軍關中,秦國便有亡國之危,秦亡則得利者楚也;秦亡,楚國下一個目標恐怕便是我魏國,秦若不亡則可牽制楚國,且與楚國成水火之勢,其兩強相爭,我可漁利也!”
魏王大失所望。他失望的不是不能滅秦,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張儀。想想張儀小人得志的模樣,魏王臉色憋得通紅。
不過他又想到,若是張儀真地在魏國出仕,那他豈不是要聽自己的話,按照自己的意志辦事嗎?
想到這裡,魏王內心竟然產生了一絲期待。
他曾錯失衛鞅、張儀,為此他也時常自責,為何自己不能慧眼識才?如今他有機會重新將張儀招至麾下,彌補過失,以張儀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