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嘆了口氣,神色曖昧不明地笑一聲,似乎是在說陳景鐸年紀輕,明擺著的事也要問。
“他都是丞相了,自然位高權重。人一旦登臨到這種位置,就會想要做別人的主,不只是天下萬民的,甚至還有陛下的。可為人君者,何人能忍受臥榻之旁有他人鼾睡?奈何這位丞相算是兩朝元老,陛下不好動他,甚至也沒個旁的掣肘。”
原來如此,當然在陳景鐸看來,事情還不算特別複雜,若是這位元老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還擺在檯面上了,要處置也只不過是皇帝一句話的事。
不過陳景鐸也知道要抓到這樣的人的錯處,簡直難比登天。
那麼事情便又顯現出另一個層面來,他抬起頭看著尚書確認道,“那陛下和大人的意思,不只是讓我為陛下驗毒,而是要找出陛下身邊潛藏著的線人,要徹底剷除丞相的勢力?”
戶部尚書露出一絲讚賞的聲色,稍縱即逝,但還是點了點頭,“你倒是有些悟性,不過光有悟性還不夠,你還得要能做到才對得起陛下給你的報酬。今日這麼晚來找是否已經想好了要什麼?”
誰知陳景鐸神秘一笑,“大人只管明日帶我上朝,便是至於報酬,事成之後,我自會向陛下討要。”
戶部尚書送走陳景鐸之後,獨自在書房坐了很久,他回憶著陳景鐸的一言一行,的確找不出什麼不妥當的細節來。
看得出他有一些恃才傲物的做派,醫術也不錯,眼下實在是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了,但又有秦朗這麼一個礙眼的存在,如果真是用了此人還不知要受他多少影響。
只是事情難兩全,他如今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罷了,明日上朝便帶著他就是。
想到這尚書趕緊請人去送個信,提醒陳景鐸要早些起身,免得誤了時辰。
誰知道這侍從到驛站時,陳景鐸已經睡熟了,可憐還得被咚咚敲門聲吵醒,再去開門接尚書府的信。
“公子?沒想到您這麼早就歇下了,這是我家老爺來的信,您看看吧?”
陳景鐸哭笑不得,卻還是接過來開啟看,上面寫了一些提醒的話,此外還有一串名單,他看了一遍就記在心裡,對侍從點頭道,“多謝!天色已晚,還請大人也早些休息。”
次日,陳景鐸真正跟隨侍從站在金殿外時還有些恍惚,裡頭百官都穿著清一色深紅色的官袍,只是頭上戴著的樣式不大一樣。
他嘗試辨認也沒找到尚書在何處,反倒是有一人格格不入,穿了一身青灰色的長袍,格外醒目。
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那人也回過頭來看。
這一看不得了,陳景鐸馬上認出這就是那位丞相,如此標新立異,顯然是有著極大的權柄,難怪文臣武將都要忌憚他三分。
再看上頭,皇帝姍姍來遲,被太監扶著坐到龍椅上,目光巡視一圈後定在了戶部尚書身上,對他微不可查的一點頭。
太監得了授意很快長吟一聲,表示今日早朝開始。
戶部尚書往前邁了半步卻被丞相搶了白,“聽聞陛下昨日身子不適,不知為何,今日可調理好了?”
皇帝老成持重的點頭,“已經大好了,只是還需多加休息,多謝丞相。諸位愛卿,有事便儘快請奏。”
戶部尚書這回邁了一大步到皇帝面前,正要開口,丞相卻又先聲奪人。
“陛下!事關陛下安危,實在不能不謹慎,臣聽聞宮宴似乎有異狀,是否有人密謀,暗害陛下,此事必得查個明白才行。”
皇帝忍不住皺起眉,戶部尚書更是不忿,這人怎的老是搶他的話,宮宴上明明就沒什麼可查的,難不成時過境遷,這個老東西還要清算自己帶人上殿嗎?他明知道那不過是作戲。
皇帝不說話,他也不能繼續問下去。大理寺卿又站出來,站到丞相身後,對上邊的皇帝一拱手道,“此事的確非同小可,還請陛下允准臣等調查,以免有心懷不軌之人接近陛下。”
皇帝已經很是不耐煩,卻不能真的跟人撕破臉,還是用了較為溫和的話音回道,“多謝二位大人好意,只是此事已查明是喝了些放涼的茶水,並無大礙。”
他說完又馬上接道。“戶部尚書似乎有話要說,請講。”
陳景鐸在外頭聽著實在忍不住發笑,但他身邊不是太監就是有武器在手的侍衛,實在是不敢造次。
他忍不住感慨,戶部尚書這老頭看著還是個精明的樣子,怎麼碰上丞相就頻頻吃癟,連一句話都不能好好說,還得皇帝給他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