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志對老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滿心詫異,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前輩,我是尹嘯天的兒子。”可老人仿若未聞,依舊我行我素。
只見他身形一晃,眨眼間就到了尹天志跟前,那身手敏捷得全然不似遲暮老者。一隻手如老鷹抓小雞般,穩穩地拽住尹天志的胳膊,嘴裡唸叨著:“甭囉嗦,先跟老夫走。”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可眼神裡又透著幾分孩童盼著玩耍的急切。
他大步流星地朝屋外邁去,腳步輕快得像只剛出籠的小鳥,衣袂隨風肆意飛舞,銀絲亂蓬蓬地散著,山羊鬍須也跟著一顛一顛,彷彿在給主人的急切心情打著節拍。路過一張擺放著茶具的矮桌時,袍角不小心掃到了一隻精緻的茶碗,“嘩啦”一聲,茶碗晃了幾晃,茶水濺出些許,弄溼了一小片桌面。老人卻仿若全然不覺,眼皮都沒抬一下,腳步不停,只是胳膊稍稍抬高,免得尹天志被波及,嘴裡還嘟囔著:“不打緊,不打緊,回頭讓人收拾。”
尹天志身不由己,被拉著一路趔趄前行,他扭頭回望同伴,眼中滿是無奈與求助。遊紅裳等人亦是一臉懵圈,剛想起身跟上,老人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頭也不回,空著的那隻手瀟灑地往後一擺,大聲嚷道:“你們幾個小傢伙,乖乖在這兒待著,莫要亂跑,我和這小子說幾句悄悄話。”說罷,手上的勁兒又大了幾分,拽著尹天志更快地朝庭院奔去。
一踏出大廳,陽光傾灑而下,照得老人的白髮愈發耀眼,仿若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銀邊。老人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恰似一朵盛開的菊花,眼中滿是陶醉:“哎呀呀,這外面的空氣才叫一個清爽,可比廳裡悶著暢快多了。”
說著,扭頭看向尹天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眸裡的深邃仿若藏著無盡的江湖故事,只聽他又道:“小子,別愁眉苦臉啦,天大的事兒,喝了酒再說,走走走。”
言罷,拉著尹天志朝著庭院深處、綠樹掩映下的一座八角亭快步而去,那急切又興奮的模樣,活脫脫像個發現新奇玩意兒急於分享的老頑童。
二人轉瞬便來到那八角亭,亭中石桌上早已擺好了幾樣精緻小菜與一罈美酒,酒香四溢飄散在空氣中。凌風揚這才鬆開尹天志的胳膊,大步走到主位,一撩衣袍下襬,自在落座,隨即抬手招呼尹天志:“來,小子,坐這兒。”
尹天志滿心拘謹,猶豫著緩緩坐下。凌風揚瞧出他的不自在,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尹天志的肩膀,那力道帶著幾分親暱:“別繃著啦,老夫今日聽聞你是嘯天的兒子,心裡頭歡喜得很吶!”說著,他指了指酒罈,“咱爺倆先喝幾杯。”
見尹天志仍一臉懵懂,凌風揚又笑了笑,撫著鬍鬚,正式介紹起自己:“老夫凌風揚,正是這凌雲閣的閣主,弟子面前總得端著架子,可在你這兒,私底下就別見外,喚我聲凌伯伯就行。當年,我與你父親那可是過命的交情,一起闖蕩江湖,行俠仗義,好不快活。”
尹天志眼中滿是好奇與期待,忙拱手問道:“凌伯伯,還望您能跟我多講講,您和我父親到底是如何相識的?我自小就沒了父親,對他的過往知之甚少。”說罷,他身體微微前傾,專注地看著凌風揚。
凌風揚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目光望向遠方,彷彿穿透歲月,回到了過去:“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個寒冬,大雪紛飛,我被仇家一路追殺至斷魂崖。那幫惡徒將我團團圍住,我雖奮力抵抗,可終究寡不敵眾,身負重傷,被逼至崖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退無可退。”
尹天志聽得聚精會神,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凌風揚頓了頓,繼續說道:“就在我以為要命喪當場之時,那時還是少年的尹嘯天,猶如天神下凡般出現。他一襲黑衣,手持墨淵,刀勢如虹,瞬間衝入敵陣。那些仇家三兩下就被他殺得落荒而逃。”
說到這兒,凌風揚的眼中滿是敬佩與懷念,“可他顧不上歇息,趕忙跑來檢視我的傷勢。我當時傷口血流不止,意識都有些模糊了,是他撕下自己的衣角,為我包紮止血,又揹著我在冰天雪地中走了幾十裡,找到一處醫館,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
尹天志心中震撼不已,想象著父親當年的英勇模樣,眼眶微微泛紅:“原來父親還有這般英雄壯舉,我竟從未聽聞。”
凌風揚又拍了拍尹天志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自那以後,我們便結下了生死之交。後來一起闖蕩江湖,歷經無數風雨,我創立了凌雲閣,而他也創立了尹天閣。只可惜,後來他突然失蹤,我派人找了他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