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走人多的地方,特意繞了條小路往後山走,等到了家門口,已過了午時。
李朔月拄著柺杖,身形落魄,強撐著看他記憶裡的家。
剎那間,他半跪在地,眼前一片模糊,耳側彷彿傳來接連不斷的轟鳴與慘叫,從前收拾整齊的房屋在他眼前彷彿一點點塌陷,塵土飛揚,木屑四濺。
過了約半刻鐘,李朔月才從鋪天蓋地的痛楚中回過神,他雙眼失神,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他的家。
面前的小屋如同廢墟,屋頂、灶房坍塌過半,柿子樹只剩木樁,樹下的石桌石椅也沒了蹤影。
悉心開墾了半年多的小菜地,無論是剛冒出頭的菜苗還是長成了的菜果,都跟著菜架子一塊消失了。
李朔月失魂落魄走到後院,發現就連羊圈狼窩都叫人推倒了。
“小黑,小黑,你在哪兒?”
李朔月顫抖著呼喚著羊羔的名字,他沒找著他的小黑。
灶房裡一無所有,案板、鐵鍋、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全部被人洗劫一空,東屋、糧房也什麼都不剩,李朔月愣愣站在沒了頂的堂屋,忽地彎腰大口喘氣,痛的幾欲窒息。
他的家,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陳展,陳展?展郎,你在哪兒?”
“小黑,小黑……”
“追雲,追雲……”
沒有人回應他。
——哐當。
東屋房梁轟然倒塌,將底下的炕砸出一個大坑,塵土四濺,李朔月揚起蒼白的臉環顧四周,他的夫君、小羊不知去向,他要去哪裡找?
展郎,展郎,你在哪……
李朔月淚如雨下,掩住面失聲痛哭。
忽地,沾滿髒汙的藍色衣裳氤氳了大團血色汙漬,溫熱的血流了一地,待幽暗的血漿佈滿眼眶,他才後知後覺察覺到腹部的墜痛。
瞳孔猛地一縮,李朔月跌倒在血泊裡,哭得渾身顫抖、身體痙攣,太痛了,比他死的那天要痛千倍、百倍……
從前連幻想就是奢望,怎麼就這樣離開了他?
“遠遠看著屋裡有個人,我當是誰呢。”
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李朔月揚起臉,淚眼矇矓看來人。
來了兩個漢子,一個行動不便叫另一個揹著,他不認識這兩個人。
何癩子瞧見李朔月,上下打量幾番,“聽聞這獵戶家裡有個狐狸精似的夫郎,就是你?”
“早知當日,我就該帶著兄弟碰了你。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哈哈哈。”
“展郎、展郎,他去哪了?”李朔月不死心地問。
“哦,他啊——”何癩子拖長尾音,嬉笑道:“收拾包袱了給閻王送命去了。”
何癩笑了兩聲,笑著笑著,忽而面目猙獰,猶如惡鬼羅煞,“我這條腿便是被你男人打斷的,正愁這怨恨沒處撒,你回來得正好,從今往後便做我的奴僕侍奉我,若叫我不滿意,我也打斷你的腿,挖出你的眼,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等李朔月說話,何癩又對揹他的漢子道:“待會放把火,將這破屋子燒了,看著就晦氣。”
“成。”
一刻鐘後,何癩坐在樹墩上,李朔月跪在一側,他眼睜睜看那大漢燃起火把,點了茅草……
“不、不要燒我的家,快住手,快住手,求求你!”李朔月抱住何癩的腿磕頭求饒,“我給你當奴才,我給你當奴才,你叫他住手……”
“哼,昨天砸這房子的時候我就想,到時候要在那獵戶面前一把火燒了。”何癩子心滿意足,“若是那姓陳的也在,我必要一把火燒死他。”
“求求你,求求你,別燒、別燒!”李朔月額頭磕出了血,可那漢子只是暢快地笑。
漫天大火,將李朔月的家燒了個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