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陳展在桃花村打探了兩日,又上富春縣打探,若叫他揪住什麼小辮,他便直接替陽哥兒掐了這朵爛桃花!
鄧秀是今年春日院試的案首,在縣學頗受重視,曾被夫子誇讚:“布衣平履,昂藏無流俗之風,道貌長軀,磊落似神仙之品。”
書生們提起他無不交口稱歎,反倒襯得陳展像個不懷好意的陰暗小人。
他又打聽到,半年前剛放榜那陣子,許多大老爺榜下捉婿,頭一個找的就是鄧謙,可鄧謙誰的禮也沒接,誰的媒也不要,心高氣傲,一心只想考取功名。
半年過去了,這事便也擱置了。招不了案首,也有其他資質上等的秀才,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又林林總總聽了他的許多事,諸如自己抄書掙錢,還常給家裡寄銀錢,又從不踏足花街柳巷之類的。
百聞不如一見,陳展在縣學門口蹲了兩日,終於見著了傳說中相貌堂堂、學富五車的鄧秀才。
一見著這書生陳展就垮下來臉,面龐雖青澀,可他能認出來。
他就說鄧謙這名字怎麼這般熟悉,原來是前世諫言要將他當眾處以車裂的大理寺少卿鄧謙。
當初他被李朔月誆騙遭罪,新帝念他有從龍之功本想寬恕,可鄧謙不依不饒在殿前跪了三日,唸叨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今日陛下對陳氏罪人網開一面,前朝餘孽必將爭相效仿,我大崇必將永無寧日!”。
諸如此類的話,陳展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最終他被貶到朔北,永世不得回京。不過這是他罪有應得,不至於因為這個對鄧謙心存芥蒂。
只是鄧謙想要求娶陽哥兒,那這事便另當別論了。
陳展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神色愈發嫌棄。
灰撲撲的粗布衣裳,弱不禁風的瘦小身板,臉色蒼白,看著就活不長久。好好的男人,竟然比哥兒顏色還姝麗幾分,眼尾的淚痣更添妖豔,陳展咬緊後槽牙,恨不得給上這秀才幾拳。
他這樣毫無男子氣概的漢子,他能一拳打十個,這樣的男人求什麼親?
唸到此處,陳展又怔住了,前世沒聽說這鄧謙還有家眷啊?
*
“鄧秀才,鄧秀才可在否?”
富春縣縣學門口,一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攔住一名學子,神情焦急。
那學子面露遲疑,反問道:“你是誰,找鄧秀才有何事?”
“哎,老爺有所不知,我叫王二,在城門口討口飯吃。方才有個漢子給了我兩枚銅錢,叫我趕緊來縣學找鄧謙鄧老爺,說是家中老母昨日不小心摔進了坎溝裡,這會兒人快不行了……”
“什麼?!”
剛出書鋪門檻的鄧謙一把拽住乞丐王二的袖子臉色慘白:“你所言當真?”
“哎喲我的爺,這事我何苦騙你?給我銅錢的那人佝僂著腰,額頭生了三顆痦子,中間最大的還長著毛……”
“是鄧三叔……”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鄧謙向同窗借了二兩銀便上了候在門外載人的牛車,匆匆忙忙向桃花村趕去。
看不見人影后,巷子裡喬裝打扮的陳展扔了半兩銀給王二,幽幽道:“道上的規矩你該懂,這事爛在肚子裡。”
“爺您放心,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張三可不是那等背信棄義之人。”
“最好是。”陳展扔下一句,消失在幽深的巷子拐角處。
李四擦擦腦門的汗水,心道這漢子真不好對付。他撕下臉上的麵皮,換了張新面孔,而後猛地鑽進乞丐堆裡,垂淚高呼:“各位好心人的爺奶叔嬤,給口飯吃吧,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
桃花村。
鄧二一路飛奔往鄧謙家,往日彎折的腰都挺直了,一見著在屋裡曬穀子的鄧謙阿孃,便忍不住高聲哭喊:“嬸子,別忙活了,快去村口看看謙小子,他摔斷了腿,腦袋也破了個大洞,血流不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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