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恨貪官汙吏,你說他要是知道了此事,會不會把你抓起來判斬刑,讓你的妻兒一同連坐呢?陛下解此心憂,如何不會喜笑顏開?這可是你李大人的功績,我自然是要賀的!”
易宏一語方畢,李維庸便被他氣得喀喀嘔血。
侍候一旁的李府管家忙上前扶住身形搖搖欲墜的老爺,拍拍他的肩背為他順氣。自從府上夫人、公子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老爺就成天抑鬱沉悶,日漸消瘦。
“來人,給、給我……咳咳……”李維庸情緒激動,氣血上湧,咳得更加厲害,連連嘔血,卻仍指著易宏強行下令,“殺、殺……”話還未說完,氣促不勻的他又咳了起來。
“李大人,”易宏環顧周圍帶刀衝來、將他環堵的李府侍從,撫頜笑道,“僅是這些人……就想殺我?怕是不夠啊!況且,你不想見你的妻兒了?你小妾腹中子尚未出生,你還想不想讓他平安來這世上?”
“老爺——”李府管家輕輕拍著李維庸的後背,替他逝去唇邊紅液,低聲提醒道。
易宏轉身收笑,背手緩緩踱步向大門行去,沉音徐徐道:“如若出叛,吾必令你全家十三口,包括那個未出世的孩子,不可生,不敢死!”
沉冷男聲似山間鍾罄之音久久迴盪,帶著悽神寒骨的殺意,不斷刺激李維庸脆弱的神經。
倏地,他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易宏從李府大步而出,背手吹著口哨在街上慢慢走著,而跟在他身後的人也繼續行上。
易宏走到一處路口,借袖中小鏡折射,斜睨著身後跟著他的四個人,定身想了想,轉步前往翠柏軒。
今日的翠柏軒不似以往的熱鬧喧譁,門前無廝迎客,格外的寧靜不說,層層門窗也緊緊關閉。
易宏來此見狀,不僅沒有驚訝,反而自顧自地推開大門,獨身進去,又將門反鎖。
院閣之內沒有一絲聲響,僅聞窗外枝稍上鶯子的婉轉輕啼。
這一切是易宏昨日便安排好的,他派人以高利說服翠柏軒主事嬴哥兒,令他同意燃放花火併派出魁首顏歡進行露天表演。
待表演開始,漫天火樹銀花綻放之時,嬴哥兒正滿心歡喜地在房內數著銀票數量,一人卻悄悄翻進他的小苑,勸他帶著一眾契兒快些離開。
這個人便是易容後的衛司,她點了嬴哥兒穴道,看著驚慌失措的他,不屑地解釋翠柏軒與其他幾府配合易宅點燃煙火的後果:易氏於災年大燃煙火,如此宣示財力與勢力,必被朝廷視作奸匿,欲除之而後快。其他幾府,不是王爺便是重臣,唯翠柏軒是低賤卑微的娼伶之所。錦衣衛一定會先拿翠柏軒開刀,作一殺雞儆猴的戲碼震懾多府,彰顯皇權威嚴。此時不跑,再晚,便再也跑不了了。
道理解釋完,衛司行至門外,手擲一兩黃金,正中嬴哥兒肩頭氣海穴,替他解開穴,也留下了一句話:“錢再好,也得有命花!”
一語言畢,衛司翻身離開,而醒悟過神的嬴哥兒也開始慌慌張張地收拾起細軟。
故而,今日易宏是故意走進此地,想唱一出空城計,好好戲耍戲耍那些正事不幹的錦衣衛。
許是易宏心力受損,聽力也漸弱。他獨身走上樓梯,行至三樓轉角忽才聽到人聲。他稍稍停下步伐,思索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昂首上前。
嬴哥兒僅留書信一封便連夜消失,翠柏軒眾人意識到危險,連夜逃竄無影,就連伺候灑掃的老媽子也沒留一個。
但讓易宏沒想到的是,他卻留了下來!
翠柏軒頂樓隔間內,那人看到易宏還深深鞠了一躬,遞上熱茶,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從容淺笑:“公子,請用茶。”
易宏並未動作,只蹙眉輕斥了句:“你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