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兒、寧兒怎麼都沒來?”凌霄舉杯待琪澤斟酒。
“寧兒只說身體不適,不能前來。哥哥呀,親自給肖公子做五侯鯖呢,聽說今日是他二人成婚六年……”錢容方拿起筷子往廊下一撇,見重名、重瞳提燈伴肖劭朗而來,也不再開他二人玩笑,只起身淺笑相迎。
“五侯鯖?”凌霄抿酒淡笑,也順著錢容的目光看去,意有所指道,“那可是個費工夫的菜。”
“公子安。”碧雪閣眾僕齊聲行禮。
“掌門,少主。”雙重回禮。
“自小就是個卡飯點的孩子。”凌霄放杯熱絡招呼肖劭朗坐下,“喝了宏兒親自給你配的解酒湯,可是好受多了吧?”
肖劭朗沒有回應,徑自繞過眾人,進屋揮袍落座,睨了一眼錢容,話中有話道:“我有話同你說。”
自知不便的錢容欠身笑退,其餘伺候僕婢也跟著避出屋外。
“蓉兒可憐,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口都還沒吃,就被你轟走了。”凌霄嬉笑兩句,卻見肖劭朗面色愈發陰沉嚴肅,只得清清嗓掩飾無人理睬的尷尬,再道,“什麼事啊?”
“癸巳年八月初三,發生了什麼?”肖劭朗沉音慢問,鷹目緊盯,不肯放過凌霄面上任何一個小小細節變化。
果然,肖劭朗問句方落,凌霄形美鳳眸明顯有異光閃過,他忙扯開一個奇怪的笑容,腦中飛速尋找著合適的託詞。
肖劭朗一眼看破凌霄預備扯謊的表情,自顧自斟酒,冷麵遞到凌霄眼前,淡淡道:“不要企圖王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對別人,不感興趣。”
“呃……我知道,你問宏兒嘛。”凌霄被他如此逼問得略顯幾分窘迫心虛,接過酒支吾道,“可是……你何必問我呢?她的事,你問她……”
“你第一次閉關,時間就在八月底。”肖劭朗微眯淵眸,透出幾許狡黠質疑,“我依稀記得,當年漕幫意欲北進,爭奪河海控制權,卻頻頻遭遇水匪倭寇襲擊阻撓。但僅在第二年,你卻已掌握運河與一應海港。縱你有數萬河工可供調遣,這率兵之將,總是萬中無一的。”
率兵之將?當年隨河運、海運而興盛的晟金號之主,不就是肖劭朗口中的將帥?他自小聰慧,又掌鶴府多年,想必是瞭解一二才問詳盡。瞞,恐怕是瞞不住的。凌霄抬杯飲酒,撐額強笑,籌措回答辭藻。
“這件事……說來話長。”凌霄二指銜杯,眉目微垂,像是嘆惋般長長抒氣道,“你可知凌煙羅由何而來?”
“自然。”肖劭朗眉頭一皺,細細憶起,凌煙羅產出彷彿也是在次年。他心中隱隱約約生起些不安,據實回答道:“瓊華特意從波斯,以一株一金的價格買來蓮種進行培育。此蓮根莖剝開便可抽絲,但數萬株蓮之絲才可紡制一件衣裳,因而價格昂貴異常。”
“是啊,你可曾想過,易宏為何要如此費心費力製作凌煙羅?難道只是因為珍奇價高,她可多賺些,或者以此炒高鳳羽莊的名聲?”凌霄置杯搖首長嘆,“凌煙羅珍貴,不僅是因其防火避水,更重要的是可以修復疤痕!現在你猜到為何她當年長走不歸了嗎?”
修復疤痕?!肖劭朗心尖如被針刺般倏地打了個寒戰,英眉緊蹙,一雙粼粼水眸緊盯凌霄不放,一腔酸楚不經意間已佈滿其中。
“濱州之戰,她結連被倭寇、水匪、元軍圍困……”凌霄不忍再看肖劭朗霧氣騰騰的泛紅眉眼,只好儘可能地簡短述說,“叛徒出賣、官匪勾結,漕幫十支船艦全軍覆沒。她所在的主艦,被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最終沉入水中,無影無蹤……唐門馳援找到她時,她整個後背已全是火燒後的膿破殘皮。可她手中雙刀未停,殺紅了眼,口中只銜一塊硬木強強忍痛支撐。若非有破釜沉舟、死而後生之堅定決心,也斷沒有現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赫赫候府了。”
全軍覆沒……強強支撐……
凌霄口中每一個詞彙都在不斷刺痛肖劭朗脆弱的心神。若非今日偶得信箋相問,凌霄準備瞞他幾時?易宏沒有辦法與他通訊的日夜,難道都在經歷如此地獄折磨嗎?
“癸巳年……”肖劭朗垂首忍淚,面白泛華,咬唇拍桌站起,怒指凌霄,淵眸中全是灼灼火光,滿懣顫抖地低低喑噎,“她才十四歲!你怎麼忍心讓她孤闖狼群?”
看著憤怒呵斥的肖劭朗,凌霄並未與他爭辯,因為此等事實自己根本辯無可辯。
“她力竭暈厥後被帶回來,火毒攻心,性命垂危。”凌霄摩挲著手中杯盞,面目平靜地繼而再道,“其天資聰穎,且承繼道人一生修為內力,全門上下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