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一塊玲瓏晶佩,遞到趙栩面前,像是安慰又像是補償般說道:“這塊龍鳳佩乃金剛石所制,此石堅硬如鐵,是我耗時許久親手鏤刻。我易氏三人每人一塊,凡我易氏門下,見此佩如親見家主。若來日你遇上什麼難事,亮出此佩,我易氏門人定護你周全。就算不是我易氏人,江湖眾眾見此佩也會給我三分薄面,助你一臂之力。”
趙栩右手抬袖遮住哭紅半面,左手徐徐接握晶佩,素白掌心裡的剔透晶佩迎光閃爍七彩燦華。她牢牢將佩攥緊,心中熾痛卻久久不能平復。
趙栩知道:這並非易宏相護一世的諾言,不過是報償她多次出手相救,讓良心將將過得去的周全之策罷了。
她多年痴情、真心相待,如今也不過僅剩這塊不會說話的冰涼死物罷了。
罷了罷了……易宏早就勸她罷了,只是她瘋迷不改,最終落得孤身碎心的零落下場。
趙栩始終緘默,如覆線傀儡一般,軟著全身,任由易宏將她扶起,為她理好衣衫頭釵。
“我不想要這個!”趙栩突然開口,喑啞的嗓音像是久哭而傷心壞了,如絹帛撕裂一般乾澀低迷,但她伸直向易宏眼前的手臂和大開裸露晶佩的手掌都異樣堅決。若只是補償,她才不屑這人人皆有之物,定要獨一無二者!
這是趙栩第一次對易宏有所求,亦為最後一次,易宏自然不會反駁她唯一心意。
“好。”易宏笑得有幾分客套勉強,她實在不知還能有什麼東西可以報償此痴怨女子,也抵消幾許自己心間愧疚。
“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易宏朗聲承諾,她倒希望趙栩可以直說,不必似過往那般自苦。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趙栩將晶佩重新吊裝在易宏腰間,勉強自己略略苦笑。可唇角雖翹,眉間卻還是陰雨愁容。她半嘆請求般痴痴相望:“我幫你……梳梳頭吧?”
趙栩雖仍在笑,卻連唇稍都在戰抖。她知道,自己唯這一次機會,若是易宏拒絕……
“好。”易宏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答應,拉著趙栩酥手,快步帶她步入摘星樓三層閨房中。
易宏揮袍端坐在落地銅鏡前,將紅木妝臺上的金凌月形牛角梳反手遞給趙栩。在趙栩接梳之時,易宏取下額頂珍珠錦冠,散開頭髮,靜靜成全趙栩心願。
民間相傳:所謂結髮夫妻,即於新婚之夜,將新人頭髮各自剪下一縷,辮成一結,置於紅袋或錦匣中。如此,夫妻可得一生恩愛,即便一世命結,來生也能再續前緣。
趙栩沒想到易宏能如此爽利地答應,她可早就聽說易家公子一向不喜歡外人近侍,更別說是梳頭這樣體己的事兒了,那都得是多年的熟知老僕。趙栩猜,易宏是擔心將致命部位曝露過於兇險,才那般小心,可如今竟這樣全然放心她……
趙栩神色終於輕鬆了一些,易宏待她,終究是有些不同的。
趙栩俯下身,撩開裙襬,半跪一旁,先為易宏細梳髮梢。這部分的頭髮最為乾枯,易打結,只有先行梳通潤油,才能梳整體七尺長髮。
“宏哥哥的頭髮……還是這樣又黑又亮,不像普通塗脂抹粉的俗物,僅細微香氣,隱隱約約,若有若無。”趙栩長舒口氣,緩緩心神,彷彿拉家常般,淡然神色,淺淺笑道,“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一襲賽雪白衣,騎著墨黑高馬,擊退攔路眾匪。蔥鬱綠林裡,打殺爭掠間,我卻只見你白袍烏髮,在斑駁陽光下獨自奪目。”
易宏微微側頭,透過銅鏡,終於又再次看到趙栩青春美麗的面上顯現以往嬌柔微笑,杏眸中滿是閃光熠熠。
“你力排眾匪,來到我的身邊,問我可有受傷。那一刻,你的聲音、你的樣貌就都深深印在我的心上。”趙栩面向窗外陽光,微笑莞爾醉人,徐徐道,“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俊美少年,不是端居雲上的神,也不是誘人心魄的妖,而是天地萬物集所有精粹的仙靈。陽光照在你的肩頭,彷彿有幸為你鍍上一層光圈,絕世出塵,璀璨無雙。”
易宏嘆了口氣,將頭埋低些,心中愧悔也更深一層。
“我不忍將眼眸錯開,直看著你出神,也沒有回答你的話,卻問了句:敢問公子姓名。”趙栩挽起易宏長髮,輕輕打理,又道,“你笑了,貝齒潔白,星眸閃亮,回答我說:在下易宏,容易的‘易’,宏達的‘宏’。這個名字,從那時起,就開始陪伴我度過一切悲歡愁苦……”
髮梢梳完,趙栩起身欲為易宏梳全發。目光方落於其額頂,趙栩便在其油青長髮間發現幾根赫然明分的白髮。
易宏才二十三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