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船,青衣男子猛踏舟頭,小舟四濺淺浪,他躍上大船甲板,還不待他站穩腳跟,便迎來肖懿卿的連環暴扣。
“你很棒嘛!長大了!敢捉弄我了!還敢調戲阿狸了!”肖懿卿邊彈青衣男子的腦門邊笑,“四品郎官了,裝神秘,裝深沉了!”
“公子!公子!我錯了!浩鵠錯了!”青衣男子猛退好幾步,不停搓揉已現淺淺粉印的腦門,委屈地以袖遮面,“是哥哥非逼著我來試你的嘛!疼~~”
“你!”肖懿卿回首指定舟上的小廝,揮手道,“自己上船來,把小舟騰給我們。”
棕衣小廝像是被肖懿卿打人的氣勢嚇住,猛的連連點頭,左右看了看,毅然跳水,自尋錨點繩索,努力往上攀爬。
阿狸見之噗嗤一笑,在肖懿卿清咳提點下才回過神,與他一同躍至小舟上。
“唉,怎麼又下去了。”浩鵠捂頭嘟囔一句,快步跟上。他方落舟,便被肖懿卿一把扯去緊貼臉上的人皮面具,疼的他“嗷”的一聲狼叫。
“唉,還是這張臉看著舒服!你畫的這是什麼玩意兒,以後別說是我教的。”肖懿卿頗為嫌棄地丟開被浩鵠塗得粉撲撲的面具,說罷便推他去船尾搖櫓。
浩鵠心中一陣嘟囔:九年不見,公子怎麼粗魯了許多……但面上,他還是當初易宅裡那個見“易”慫的統領,默默摸摸臉,徑自去了船尾。
小舟在霧中約行了一刻,浩鵠忍不住問道:“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霧太大,恐怕找不回原來的路啊。”
“嗯,就這吧。”肖懿卿伸手入江水,透過水流速度,猜測此時距大船的大約距離。他甩甩手,瞪了一眼浩鵠,盤腿坐道:“過來說話。”
“額……”
浩鵠的反應明顯有些遲疑,他心裡還是對眼前這個脾性、舉止都似曾相識的舊主有些敬畏。一雙大手緊握櫓槳,半天不肯挪動一步。
“好了,我不會打你了。”肖懿卿淺笑一句,跟阿狸遞了個眼神,又道,“阿狸也不會。”
“嗯。”阿狸笑著點點頭,挪坐到舟中,給他與肖懿卿留下交談位置。
“哦……”浩鵠彳亍半晌,終是放下手中大槳,拖著雙足,挪到肖懿卿身邊,乖乖坐下。
肖懿卿輕笑著拍了拍浩鵠肩頭。
不知是肖懿卿陌聲的笑容,還是江面漸起的清風,惹得浩鵠一陣一陣起雞皮疙瘩,垂頭默聲,心中不停安慰自己。
倏地,肖懿卿攬過他肩,在其瞠目結舌中,於其耳畔,腹語徐徐說著自易宏病亡之後的一切。浩鵠的表情也從震驚、凝重、迷茫、質疑、悲憫,再回到震驚。
許是肖懿卿的話資訊量太大,安居朝堂已久的浩鵠著實有些反應不過來,以至於肖懿卿都說完鬆開他許久,他仍怔著一雙呆滯雙眸愣在當場。
“浩鵠?浩鵠!”肖懿卿喚了兩聲,浩鵠還未醒神,肖懿卿只好叫他建功立業之後恢復的本姓,“裴武?裴武!”
“啊!啊?”浩鵠如失魂者忽然驚醒般猛地抖了一下,眨動一雙無辜雙眼直盯著肖懿卿,又是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我說的話你都聽進去沒有?”肖懿卿看他這般痴呆狀,蹙蹙眉,調笑道,“怎麼,僅過九年,我便使喚不動你了?”
“不、不是……”浩鵠滿面不可置信的神情,說話都有些結巴,“公公、子的意思是……你……嗯……你沒有……那個……沒有易容改音,確確實實是……是個男的?”
“好好說話!”阿狸低哼一句,嚇得浩鵠一哆嗦,險些坐不穩。
“是,我是男的。”肖懿卿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揍人的慾望,握拳勉強假笑道,“你要不要驗驗?”
“不不不不!”浩鵠連連擺手,甚至往後退坐到船橫上,在肖懿卿冷眸寒笑中瑟瑟發抖,咬唇醞釀勇氣,狠狠嚥下喉頭一口冷氣,遲疑道,“您是說……您是知道重生之法,所以故意用潦靃,結束體內羈絆肖公子的情人蠱,然後臨終對小公……不是……陛下!託付所有未了事。然後,重生,魂魄歸於一個八歲男孩,用他的軀殼,活到現在,借‘永安才子’之名,引我們前來尋。”
“你這不是聽得挺明白的嗎?”肖懿卿知道他的故事多少有些駭人,卻沒想到能把舊部嚇成這般地步。阿狸當初聽的時候挺鎮靜的啊……
“您能重生?還能選擇魂魄落於誰身?!”浩鵠咽嗓說著,身子不由自主又往後挪了挪,一雙瞳仁緊緊盯著肖懿卿戰戰發顫。
此時的浩鵠甚至覺得,在陰月白霧中獨坐舟頭的肖懿卿,像極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