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易宏那一世因遊商關係,肖懿卿常來往於蘇杭之地,對各方各館甚為熟悉。雖然歷經戰亂,又過九載,但各街各坊的行當位置倒是一如既往。
當肖懿卿帶阿狸來到一白日裡也紛紛嚷嚷之街,阿狸一雙圓目幾乎都要蹙成線,盯向他的眼神也分明寫著——不可置信。
此街根本不需春季,便處處可見雲鬢花開,裙袖飄香。高樓上,砸向肖懿卿的絲絹抹足了香粉,嗆得阿狸連連噴嚏,最後只好以袖掩住口鼻,才將將在一片吳儂軟語中跟上肖懿卿的腳步。
“這就是主說的地方?”阿狸湊到肖懿卿身畔,白眼快翻上了天際,即使她捂住了口鼻,也掩不住語氣裡的嘲諷。
阿狸正說著,肖懿卿沒有回覆,反而轉身拐進一家裝潢最華麗浮誇的樓群,阿狸仰首一看牌匾——窈思館。
“文媽媽,”肖懿卿以滿手的銀票為扇,十分招搖的闊步進樓,向大廳正中一位綾羅滿身、濃粉厚脂的乾瘦中年女子走去,“別來無恙啊。”
“公子看著臉生,”文老鴇搖扇而來,滿頭珠翠卻不閃亮,多數甚顯暗沉,其身後還跟著一個微微駝背的光頭男子,一笑起來滿口黃牙,“怕是夢裡見過奴家吧?”
“文媽媽忘事啊,”肖懿卿二指遞出幾張銀票,面上帶著輕蔑的假笑,“‘窈思館’的匾額還是我親手所寫。你我雖十餘年沒見,倒也不至於生成這樣。”
聽至此,文老鴇習慣性接銀票的手卻忽而收了回來,一雙三角眼將肖懿卿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強笑道:“公子說什麼?”
“當初我與柳先生來此飲酒,你讓手下姑娘向我酒中投蠍子,這事兒你忘了?”肖懿卿滿意於文老鴇驚詫的眼神、僵硬的假笑,風輕雲淡地接著又道,“許久未下江南了,不知你方不方便安排幾個知情識趣的姑娘……”
“讓我進去!”阿狸在窈思館門口被守門的打手攔下,正紅著臉與他們分辯。
“讓她進來。”肖懿卿略回首以眼神安定阿狸,僅露半面的輕瞥盡是詭異莫測的笑,“文媽媽若想保平安,就得請‘蠱王’唯一的徒兒進來。”
“蠱王?”文老鴇臉上僅剩的笑容一閃而逝,恍然被滿目警惕驚愕所取代。
“是啊,重瞳一生只收了這一個徒兒,將一身本事盡數傳授。”肖懿卿緩緩轉過頭來,寒潭般清冷的灰棕眸中盡溢陰詭凌光,但柔白賽玉的下頜卻是薄唇滿笑,“她,一支骨笛,可引動百里之蛇。文媽媽若不信,可以整街之人的性命,試試。”
文老鴇被肖懿卿言語所嚇,加之從前在正主面前做的缺德事再被提起的窘迫,使她對這個年少的陌生郎君既怕又憚。
“讓、讓她進來。”文老鴇快步吩咐手下人,亦絲毫不再敢去看肖懿卿冷冽的眼眸,攥扇的手漸生津汗。她努力打扇,以圖這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主——”阿狸恨恨地瞪了一眼瑟縮的老鴇,又看看四周故做淫詞豔曲的歌舞伎們,委實噁心得厲害,半是撒嬌半是氣惱道,“為何偏來這兒!”
“我久不來江南,已然不知是何新鮮有趣。不如……文媽媽幫我推薦吧。”肖懿卿浮一眼那獐頭鼠目被嚇白了半張臉的老鴇,將銀錢塞到她手中,輕笑一聲,如到了自家庭院般熟稔,自顧自先行,道,“秋月廳還空著吧?勞煩送幾壺好酒來。文媽媽知道我喜歡腰肢兒軟的,便叫幾個來吧。”
肖懿卿頭也不回地走著,阿狸提裙於其後跟著。
怪異於周圍緋糜環境,阿狸拽拽肖懿卿衣袖,捂口蹙眉道:“‘窈思館’這幾個字當真是主所書?您怎會給這種髒汙地方題字呢?”
“呵呵,”肖懿卿低笑兩聲,側身攬過阿狸,免醉酒的花客撞到她身上,“年少輕狂,與人做賭,輸了,便題了。”
“啊?”阿狸任他半抱護著,她一向只知主人賭技無雙,卻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讓主輸得這般甘心情願,“是誰啊?”
“柳如風他爹。”肖懿卿淡笑如煦風,讓一眾來往之鶯鶯燕燕側目不已。
“媽媽,”一紅衣舞姬被肖懿卿如星眉目所惑,湊到文老鴇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上樓去的肖懿卿背影,竊竊笑問,“那位公子是誰啊?看起來好生俊俏!”
“是啊是啊,出手還大方。”一黃衣琵琶女直愣愣地看著文老鴇攥在手裡的銀票,一臉興奮道,“三千兩金票!金子!是金子啊!媽媽,那公子叫什麼名兒啊?點了哪位姑娘?”
“哼!”文老鴇仔細摺好手中銀票,衝著肖懿卿背影狠狠咬唇,啐了句,“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