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憶點了點頭,認同趙子衿所說的一切。
夜晚的宮廷靜默如死,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在地面上撲灑一地銀霜。
立政殿內,皇帝高坐於皇位之上,有一穿著墨色衣袍的男子則站立在大殿中央。
他模樣俊朗,氣宇不凡,那雙眼睛似乎總帶著幾分嗜血般的殘忍冷酷,與乾淵帝竟是說不出的相似。
此人便是大淵朝太子殿下,蕭墨寒。
“父皇,您為什麼最後沒有殺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蕭墨寒問道。
皇帝搖了搖頭,說道:“她身份不簡單。”
當年,趙春陽分明告訴乾淵帝那個人已經死了,是屍首無存的死法。
可是據影衛查探,那個人分明還流落人間,隱匿人群之中。
那個人必須死,所以乾淵帝就派出了無數殺手追殺他。
在幾年前,乾淵帝又聽聞那個人流落中原一帶,成了一個沿街乞討的乞丐,可等他的人趕到滅口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個與他以師徒相稱的徒弟,那徒弟還是一名女子。
那個人必須死,但那個人是快意恩仇的性格,殺他沒關係,倘若敢傷他身邊的人,他必會不顧一切代價的復仇。
是以儘管乾淵帝非常想斬草除根,將他這個徒弟直接殺死,但是在沒有抓到他的情況下,他還是不敢對他身邊的人輕舉妄動。
所以乾淵帝只是下令,衝擊了整個沈家鏢局,挑斷了那個人徒弟的手筋,廢掉了她的武功,獨獨留她一條命在。
可這才過去了多久,他的那位徒弟搖身一變成了國公府義女,是沈家的嫡出小姐。
瓊林宴之上,在乾淵帝看到那篇策論的時候,他確實雷霆震怒,非常想要奪了沈憶的性命。
就在他下旨要將沈憶打入大牢的時候,影衛不得已出面告訴了他實情——沈憶是那個人的徒弟,所以沈憶絕不能死。
乾淵帝曾經非常好奇,那個人那般肆意瀟灑,怎麼又甘願淪為乞丐沿街乞討呢?
曾經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被百姓仰望崇拜,一朝跌入泥裡,他真的心甘情願嗎?
還有他所收的這個徒弟,聽說也只是乞丐出身,他居然收了一個乞丐做徒弟!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這個徒弟絕非池中之物,短短一年之間,就將京城風雲撥弄,隨手寫的兩篇策論,就已經撼動了整個朝堂。
不愧是他的徒弟,也的確有他的風範。
可有一句話怎麼說?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前鑑不遠,覆車繼軌。
他的那位徒弟再優秀,最終的結局也就會像他一樣。
跌入泥沼,此生此世翻身不得!
乾淵帝唇角勾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他走下了高臺,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說道:“朕手裡有一把刀,可保大淵萬世恆久,蕭氏皇族鼎盛永年,但朕不知道你能不能掌握這把刀,倘若你可以的話,他將是你用的最趁手的兵器……”
乾淵帝臉上閃過一絲惆悵:“……但倘若你掌握不好它,那這把刀就是懸在你頭上的刀,終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
“等到你覺得你掌握不了他的時候,一定要記住,一定要殺了他!”
皇帝說得萬分隱晦,太子蕭墨寒也沒聽懂自己的父皇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但隱隱約約地,他又明白了父皇話裡的含義。
“父皇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威脅到我的地位的。”
蕭墨寒斬釘截鐵的說。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在立政殿的房梁之上,趙子衿唇淺笑,他的笑容很冷很冷,帶著一絲悲憫眾生的漠然。
在這皇宮大內高手如雲,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過琅琊王之子,趙子衿潛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他神情漠然,在思考著一件事情——要不要像前世那樣以乾淵帝的血來祭奠他父王的死。
前世所有的鬥爭,到最後都是兩敗俱傷。
他仍然記得,謝殤檽與他最後一戰時所說的話。
謝殤檽是他父親的舊友,他們是一同陪著先帝打天下的人,他們以兄弟相稱,有生死之交,互相托付性命,肝膽相照。
可最後風雲變幻,先帝病死,父親慘死,寂元出家,謝殤檽遠避朝堂,只享富貴。
可當戰火蔓延時,謝殤檽還是一馬當先的領兵平反。
故人之子與之兵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