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一直恐懼的橫屍街頭就要成為現實。他的臉慢慢猙獰起來。左手持盾，右手握刺，下了車，站在車尾，面對漸漸逼近的爬行生物，吼道：“快跑，曉昕快跑！我擋得住！”
王瑞沒有回頭，因為害怕自己回頭，也會跟著逃跑，她或許能跑掉，或許不能，但至少她能比自己多活幾分鐘。
一個聲音在王瑞後腦勺上方響起：“小白臉，你特麼還沒讓我睡過，別急著送死！”郭曉昕站在車頂上一手橫持弓，一手箭搭弦，挺著胸，抬著頭，傲視前方，防暴頭盔外的黑髮在夜風中飄揚。
多年來，王瑞一直傾慕著小說裡英姿颯爽的女俠已然出現在背後，像一尊雕像般屹立著，她緩緩地抬手，拉弦。她的箭頭所指，就是衝鋒方向。王瑞拉下頭盔上的護面，英雄的鏡頭充盈著大腦，他抬起盾，舉著軍刺，嚎叫著向那奔來的怪物衝了過去。
“烏拉~烏拉~烏拉~”高昂的警報聲響起，一輛閃爍著藍紅燈光的警車從襲來的爬行者背後的路口呼嘯而過。十米開外，那幾只爬行者止住衝過來的勢頭，徘徊片刻，轉身向鳴叫的警車方向追了過去，而其後又有幾隻爬行的身影向同一方向追去。
小卡車退出車堆，掉頭走上了向南的通道。主要撤離路線並不一定暢通，王瑞選擇了一條並沒有在之前新聞標註的通道，因為這是一條沒有直接連線城間高速幹道、通往蜿蜒在城郊山間的小公路。
“烏拉~烏拉~”又一輛警車與小卡車相對駛過。警車裡的警察穿著黑色臃腫的衣服，赫然發現，那應該拆彈專家穿的防爆服。月光下，恍惚看見一、兩隻朦朧的爬行身影緊跟著警車急奔而去。而小卡車安靜地行駛著，並沒有引起警車裡的警察或者尾隨其後的爬行者的注意。
王瑞的手沒有像以往那樣顫抖，穩穩地抓住方向盤。腦海裡反覆播放著老太太臨走前的那句：“我把他喜歡的和他愛的一併燒了給他帶去。”
郭曉昕平視著前方，輕聲問道：“你見過李阿姨的愛人嗎？”
爬行者，就算自己怕得厲害，都能戰戰兢兢地面對，可是，超市裡冰櫃旁白髮蒼蒼的身影，似乎成為王瑞的夢魘。不願提及，不願面對。他用沉默回答曉昕的問題。
“他們一定很恩愛的。”郭曉昕的嗓音哽咽、睫毛下淚光閃動。
“有所愛，有所願，老人家不枉此生。”王瑞用肯定的語氣掩蓋發酸的鼻腔。
小卡車沉默地向城市南面行駛，郭曉昕沉默地撥弄無線電收音機。在那麼緊迫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提上兩袋羽箭和這部收音機。
“這是城市保衛戰的關鍵時刻，這是我市狂暴戰疫的逆轉時刻。我市的零點圍殲行動已經拉開序幕。聽眾朋友們，當你聽到這則訊息的時候，我們英雄們，我們的保護者們正駕駛著戰車，拉響了警笛，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裡將狂化的dhV病人引向市中心體育館，而等待他們的將是決定性的迎頭痛擊和全體圍殲，我們向赴死的英雄致敬，我們向不幸的遇難者默哀......”
“嗚~嗚~”小卡車的後方，漸遠的城市中心上空響起悽烈的空襲警報。那是市體育館的方向，一個同時容納六萬人的體育館，那是人們看足球聯賽的地方，或者是大型演唱會的地方。
小卡車蜿蜒在城市南端的城間小公路上，如同王瑞預估的那樣，這條不算寬敞的出城道路還算通暢。道路兩旁零星地停放著被遺棄的轎車和爬行者的屍體。前面是一條並不寬敞的河流。兩人已經看到不遠處的小橋路口上設定了路卡，路障和沙包防禦牆阻斷在前方。
在兩盞探照燈的強光下，王瑞緩緩停住了小卡車。一個冷酷聲音從喇叭裡響起：“停車！接受檢查！”。兩挺八九式重機槍對著他們，相信他們稍有異動就會被掃射成馬蜂窩。四名手持九五式步槍的軍人謹慎靠過來。
“下車！”一名軍人命令道。
槍口下兩人舉著手下了車，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根帶網兜的長杆套上王瑞的頭，手被擰到後背，身體被用力按倒在小卡車的引擎蓋上。
郭曉昕也未能倖免，被粗暴一扭反扒在車蓋上，併發出吃痛一呼。
“輕點！”王瑞有些被激怒。
一名軍人手中拿著一個鞋盒子大小的儀器，從兩人的頭部掃描到腳部，又從另一側掃過。
“身份證、駕照讓我看看。”一名軍人態度緩和了下來，緩緩說道。
王瑞從錢包裡拿出身份證和駕照遞給這名軍人。
“糟了！我的證件還放在行李箱裡！”郭曉昕緊張地看著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