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晏,子晏,”子雅京墨猛地抓住顧南晏的手腕,半彎著腰,瞳孔被霧氣掩蓋,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只是固執地問,“你是最清楚子熙為人的,我都還健在,更何況是他?”
“對不對,子晏!”
向來巧舌如簧的顧南晏此刻如何也張不開口。
只能攙扶著子雅京墨,讓她不至於倒下,而實際上她自己也快被巨大的悲哀淹沒了。
“沈倦清…”謝韞玉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沈倦清,他跪在廢墟之中,拼命地挖、拼命地找,完全沒了京城貴公子的姿態。
謝韞玉見過沈倦清在演練場上的運籌帷幄的樣子,也見過他在演講臺上侃侃而談的樣子,亦見過他向自己表達愛意青澀的樣子。
卻從未見過現在這般近乎崩潰的他。
“那不是子熙,”沈倦清的眸中同樣噙著淚,他小心翼翼地抓著謝韞玉的雙臂,聲音很輕,卻格外堅定,“阿玉,子熙很聰慧,能和他一較高下的也就只有子晏了。”
“這裡有機關術,而子熙的機關術,哪怕是子晏都不能與之爭鋒。”
“所以,他怎麼可能會有事兒啊?”
“我們還約著日後要帶著伴侶一同去遊覽帝國的大好河山。”
“他的身子才剛剛開始恢復,他怎麼可能啊…”
他們從八九歲就開始一起學習、一起練武,一起鬧,一起被師父折騰。
怕是家中有血緣關係的姊妹也遠遠不及同窗更重要。
謝韞玉張了張嘴,卻也不知該如何說。
事實擺在這兒,可他們沒有人願意接受。
哪怕是未尋找他,對於他們而言更勝過此!
“傅大公子!”風幽還在廢墟上尋找存活之人,便看到那邊的傅沐謙徑直倒在了廢墟之上。
傅沐謙本就是高強度完成了這些日子的工作,直接乘坐私人飛機過來的,即使在飛機上,也因不知在準備什麼,也未曾休息。
他剛下飛機,便駕車來到醫科聯盟的實驗室,他目睹了第一次的爆炸。
傅沐謙知道,微生熙在裡面。
他踉踉蹌蹌地從車中出來,直奔廢墟而去。
一直到現在,從未休息過,未曾飲一口水,未曾吃一滴糧!
“我無礙,”傅沐謙別開風幽的手,眼冒血絲,聲音沙啞,下巴也冒出胡茬,“繼續找。”
“繼續找!”
他不停地翻找廢墟,哪怕十指沾滿了血跡與灰塵,不見其本樣,身上的衣袍也破破爛爛,左臂和左腿更是有炸傷的痕跡。
彷彿只有這樣,微生熙才沒有死。
“主上,賓館之中的人又在鬧了。”南戊過來稟告。
顧南晏眼底一片肅殺之氣,“讓小公子過去,讓他們閉嘴就好。”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無關人命,閉上嘴就可以了。
這裡的小公子自然便是顧家這一代最小的公子——顧南晟。
性子乖張,絲毫不掩其偏執陰狠本性的公子。
南戊領命後退下。
顧南晏扶著子雅京墨,臉上的眼鏡早就不知扔哪兒去了,“子墨,去休息吧。”
她輕聲開口,“這是子熙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子熙來這兒,本就是抱著死的決心來的。
這兒的炸彈應該是微生歲安排的,那個瘋子想讓整個醫科聯盟給芙蘭達陪葬!
芙蘭達的屍身一直都在醫科聯盟儲存著,二十多年了,所謂“重生”不過是一句笑話。
微生歲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他不願放下執念。
那麼現在為什麼…
是子熙說了什麼嗎?
顧南晏與微生歲的接觸不多,自然對這人也不是很瞭解。
微生歲死不足惜,可是為什麼子熙!
“子晏…”子雅京墨淚流滿面,“為什麼!為什麼啊!”
“我們明明已經約定好了不是嗎?為什麼?”
以微生熙的能耐,倘若他自己不願意,又有誰能阻止得了他?!
她的聲音嘶啞,滿心的不解。
顧南晏將子雅京墨擁入懷中,只是不停地說,“這是子熙自己的選擇,他的選擇,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這才是子熙,不是嗎?”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問子雅京墨還是在反問表肯定了。
子雅京墨緊緊地拽著那佛珠,在顧南晏懷中泣不成聲,直到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