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既是他倆結婚的日子,也是喜獲豐收的季節。本來二戰結束後的美國和蘇聯,無休止地挑起事端,在如此緊張嚴峻的國際形勢下,被壓迫民族所面臨的軍事威脅是極大的,各種各樣的利益衝突以及矛盾鬥爭早就在這些地區慢慢上演。由此在印度尼西亞召開了會議。林豐每天都認真閱讀報紙上的有關文章,還客觀分析當前局勢,最後做出驚人的判斷。新芝默默聽丈夫的自說自話,總是含笑看著他,她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對國際局勢這樣著迷?莫非男女之間真的存在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不過呢,話又說回來,這種區別反而證明了,異性關係的的確確隱藏著很多神秘元素,若隱若現,吸引男人女人拿出九牛二虎之力去揣摩對方,去站在對方的角度理解他的所思所想,不管對還是錯,反正心愛的人都一貫正確。她想到這兒,不禁滿意得笑了很久。隨著時間的推移,林豐已經逃出了思念姐姐的苦海,現如今,好像只對她這個妹妹情有獨鍾。她贏了,贏得僥倖而漫長。
一九六五年的一天,林豐和新芝的寶貝女兒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讓小兩口欣喜不已。該給女孩起個什麼名字呢?新芝聯想到關漢卿《金線池》裡的一段:嫋娜復輕盈,都是宜描上翠屏,語若流鶯聲似燕,丹青,燕語鶯聲怎畫成?
燕語鶯聲?新芝找到靈感了,翻閱資料後發現它的意思是:燕子的話語,黃鸝的歌聲;原本形容大好的無限春光,後來大多描繪年輕姑娘說笑的聲音。
林燕語。林豐大聲叫了出來。
新芝沾沾自喜地頻頻點頭。在後來艱難困苦的歲月裡,女兒永遠是夫妻倆心目中燃燒不息的一盞燈火。不論殘酷的現實多麼無情,又多麼難以預料,但燕語的爛漫天真,燕語的溫潤可愛,成了他們擺脫絕望的平靜港灣。當那四個禍國殃民的害人精被徹底粉碎,知識分子終於迎來春光明媚的時候,新芝不幸患上絕症,醫治無效後告別塵世。林豐至今仍在夢裡,常常回響著妻子那傷感的聲音:
我要離開你了,林豐,和燕語一起好好生活下去,千萬別因為我的死而過度自責。如果可能,你再找一位伴侶,只是……只是我有一個條件,這個做你老伴兒的人,一定要對燕語好,否則,我不答應。……快抓住我的手,……我想起姐姐最喜歡唸叨的那段話……
新芝也走了,跟隨姐姐新梅留下的足跡,心平氣和地踏上人生的必然歸宿。她安息在林豐永不磨滅的記憶之中,含笑九泉,雖死無憾。每當觀賞新芝的照片時,林豐總有一股久違的新鮮感,可能在妻子活著的時候,他或多或少總把她和新梅比較,而現在,新芝的音容笑貌卻是獨一無二的,陪伴自己走過了無數漆黑的夜晚。她的光彩奪目,她的情深意長,深深印刻在林豐以後生命的長河裡,閃耀著她嫵媚多姿的七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