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經過無數個都在眺望望塔的人,在無數抬頭仰望那,所謂帶來希冀的望塔的人之間,選擇低頭看路。
周塵騎著馬,站在儀仗隊前,拉緊了韁繩,有些不甘心的回頭看去……
城門處十分擁擠,那些人就好像從城門洞裡傾倒出來的泥水,你挨著我,我挨著你,他們呢喃細語的凝視著,這個拿著羊皮手杖,騎著大馬的年輕人。
周塵看得到,他們眼裡的猜忌多餘希冀。無數雙眼睛,從斗篷下,從方巾下,從捲翹的頭髮下,還是菸斗上,金絲扇上,投射出那樣懷疑又失望的眼神。
“他真的能行嗎……”
“真是,城主在開玩笑嗎……”
“不知道為什麼送這麼年輕的孩子送死,雲山家主不比他強?”
就在這些聲音衝進周塵的耳朵時,他突然看見一個瘦弱的身軀,正在在水洩不通的人群裡不斷的向前移動。
她的頭髮上沾滿了晶瑩的汗水,陰霾的天空下,她灰淡的衣裳卻又格外的亮眼。那麼普通的一個身影,卻叫他的耳邊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的腳步聲。
周塵立刻跳下了馬,看著綣漣終於從人群中掙扎出來。
她喘著大氣,大步的跑向了自己!
周塵意想不到的望著她,不自覺就張開了手臂,一把擁抱住了奔向自己綣漣!
綣漣像一個小鬼,周塵卻像一個神明。
但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就是真正的神明或者鬼怪也無法讓他們分開。
“我以為你……”周塵笑著望著綣漣……
綣漣搖了搖頭,也撐起滿臉的笑意:“我一定得來送你。”
周塵點了點頭,然後看著綣漣衣服上的血漬……
綣漣發覺了周塵的眼神,立刻捧住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無論我變成什麼樣,我都……”綣漣從衣領裡掏出項鍊:“我都等著你。”
“無論你什麼模樣……”周塵握住綣漣的手,果決的言:“我都等你。”
綣漣朝周塵肯定的點頭,然後晨鐘就在自己身後響了起來……
“晨鐘啟程!暮鍾歸來!”週期拉緊韁繩,朝儀仗隊喊。
這是有去有回的誓言。
“我不知道你這幾天去哪了,但是綣漣,我相信你……”周塵慢慢脫開綣漣的擁抱,再次上馬,但眼睛始終無法離開綣漣:“等我回來。”
綣漣眼睜睜的望著周塵離開,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戀戀不捨的凝望著他的背影。
最終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週期回頭看了一眼綣漣,又看向身側的周塵,笑道:“回來要先去找霧臺姑娘嗎?”
周塵扭頭看著正觀望自己的週期:“先回來再說吧。”
“我以為你有底氣的。”
“或許吧,或許剛剛有。”周塵回頭看了一眼,又扭過頭,駕著馬朝隊伍前面去了。
從河灣碼頭上了船後,周塵就一直站在甲板上,眺望河灣前端的目極之處。
週期從船艙裡拿出來了兩杯酒,走到周塵身側,遞給了他一杯。
“看海景要喝酒的。”
周塵笑了笑,吞下了一口酒,感受著烈火一樣的麥酒滾過喉嚨,而臉頰上的海風仍然冷冽。
“麥酒?”
“對。”週期笑了笑:“壯膽。”
“叔叔,真的不至於。”周塵笑著又把酒杯還給了週期。
“那你害怕什麼?”
“我害怕……我說不服他。”
“凱特,你想說服他必須壓得住他。”
“迪恩也是這麼說的。”周塵看了一眼周期,然後說出心裡的顧慮:“但僅僅是氣勢,無法讓凱特動搖。”
“那你知道凱特害怕什麼嗎?”
周塵思考了半天,才說:“他怕失去鐸城?”
“他怕先帝。”
先帝?
先帝是凱特的兄長,卻又如同凱特的父親。先帝不僅有威懾力,更有讓人膽寒的手段。
窮兵黷武是他的手腕,絕不用御軍臺一兵一卒是他的底線。
當他使用御軍臺時,說明他要踏平的,不僅僅是戰爭區域,而是一座城市。
“他怕先帝的什麼?”
“先帝不怕的,就是死,是同歸於盡。就是死,也要帶走一個。”
此刻鐸城裡,凱特憤怒的拍掉了從河間叢林歸來的騎士的頭盔,朝著那個大鬍子的男人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