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塵魂不守舍的,走出了公正堂,江南站在走廊外看著他,這樣垂頭喪氣的周塵,他極少的會看到。
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周塵如此一無所有時是什麼時候了,或者說他一直都是一無所有的。
他沒有坐馬車,而是一個人走在街道上,六神無主的往前走。
一直走出白蘭大街,一直到邇周大街,他抬著頭,望向那高聳入雲的望塔。
或許周塵開始明白了,為何望塔下祈禱的人越來愈少,因為他們都知道,望塔從不會給他們方向。
那只是一座塔罷了。
羊皮卷是籠子,海耶是籠子的奴隸,人才是困獸。
周塵在望塔下站定,看望塔上那一個又一個連線的魚,那吉祥的圖案,好似用刀刻的血淋淋的傷口……
“雲山家主?”
回過頭,周塵就見到帶著斗篷帽子的千語,他有些意外,卻還是對千語行了禮。
“好久不見。”
“對,好久不見。”周塵有些迷茫的看著千語。
就見千語轉過身,有意帶著周塵離開這裡,見周塵的確跟了過來,才說話:“我為之前對你的懷疑感到抱歉。”
“不,存有戒心更能在亂世生活。”
“或許我該告訴你一些事。”
千語帶著周塵回到了自己的家,他給周塵倒上熱茶之後,就從靴子裡掏出來了一本破舊的書。
“我也是剛剛知道,家主是寒雪雙脊的子夜鬼,也有人告訴我說,家主要去夜行宮了。”
周塵並不知道千語在說什麼,只是看著眼前這本破書卷,有些恍惚。
書卷的紙張泛黃缺邊,彷彿一碰就會破,可千語卻說它是羊皮書卷,沒有那麼脆弱。
聽到這話,周塵懸著的心並沒有放下,他輕輕翻開了一頁,看到內容的一瞬間,他的靈魂就迅速歸位了!他驚駭的迅速合上書,壓低聲音詰問千語:“這是羊皮卷?!”
“對。”千語抿了抿嘴唇,安撫站起身的周塵:“但不是望塔裡的羊皮卷!”
“那是什麼?!裡面都是古文……”周塵忽然記起,望塔裡的羊皮卷是殘卷,並不完整。那很有可能,這本書就是羊皮卷剩下的部分。
“我不知道,我被那個豐碑人救下來後,他就得病死了,他從南方來,說要我用命保護這個東西,直到遇見可以去往寒雪雙脊夜行宮的人。”
“什麼?”周塵開始不安。
“他讓我把這個書交給你。”
“不……”周塵搖了搖頭,果斷拒絕:“我不會去的,我根本到不了夜行宮,我的朋友親人都在這,寒雪雙脊……”周塵冷笑的站起身,往後退:“我這個廢人根本爬不上去,我連我的朋友,我的親人都救不了……”他抑制住就要崩潰的情緒,推拒千語:“你不如交給明人或者克思家族。”
而千語則怔怔的站在原地:“可我的恩人告訴我,必須交給停鶴。”
“為什麼?”周塵皺起眉:“你們到底有什麼秘密,到底……東陸到底怎麼了……”周塵揉了揉腦袋,開啟了屋門就要離開:“抱歉,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
看著周塵倉皇而去,千語也有些懷疑持令者對自己說的話了。
或許只是時機未到。
逃離千語後的周塵又晃盪在望塔之下,他想要找到持令者,卻並沒有這個相見的機會。
周塵回想起上次聽到持令者聲音的時候。
鏡子可以照出邪惡和善良,他是最靠近邪惡的人,因為周塵,可以變成任何人,又能從任何人變成周塵。
要做到一切,那就要去夜行宮。
去愛想愛的人,去做想做的事。
周塵從睡夢裡醒來時,眼前卻浮現起了無數的人影,最後交疊成了他如今身邊唯一的人——週期。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一百年前,又夢到一百年後。
夢到了他本不存在的空間裡,這讓整個夢都顯得那樣不真實。
可綣漣的聲音卻迴盪在他耳邊,那是綣漣第一次那樣動情又嚴肅的和他說話。
他可能會去求助任何人,可現實擺在面前,週期已經有了白髮,沒有人會永遠年輕,或許有一天,周塵會失去一切,但眼下要做的,或許不是夢裡那樣遠的事情,而是起床吃飯,曬一曬太陽。
這是最後溫暖的秋陽,卻照不到北方的雪原。
西北大陸上已經是白茫茫一片,暮秋在半月前就已經結束,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