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到了五月上旬。這段時間旅順方向比較平靜,金州城外的韃子啃不下金南防線,只得退回了復州城加強防備。
好在旅順明軍也沒有再出擊進攻,金州以南的地域,這幾年本來就是東江鎮和後金反覆拉鋸的地方,丟了韃子也沒有太大感覺。
在盛京城的濟爾哈郎一邊讓副都統納穆泰務必穩固復州防線,一邊上書給皇太極詳細報告了旅順丟失的情況和當前的態勢,以便皇太極準確做出決定。
大明京師紫禁城乾清宮。寬大的龍案上,一溜擺著三份攤開的奏章,崇禎帝十分煩躁地來回走動。
大殿下面內閣首輔溫體仁、兵部尚書張鳳翼、吏部侍郎唐世濟等一臉嚴肅地候著,司禮監大太監王承恩自然也是陪在一側。
這幾天崇禎帝的心情跟坐過山車一樣,一回上一回下的。
最先是收到了山東總兵府劉澤請彈劾長島衛許東擅自調兵、輕起戰端,擅自斬殺登州衛左千戶劉化成,以及開酒樓、辦工坊與民爭利等幾項大罪,正準備交代兵部去調查處理。
緊接著又收到登萊巡撫上報許東的遼東戰報,收復金州以南1000多平方公里土地,斬首韃子600多人,俘虜100來人,這可是本朝以來從未有過的軍功啊。
跟收復旅順的大功比起來,劉澤清彈劾的那點跋扈之罪就不算什麼了。崇禎帝龍心大悅之下,準備找內閣好好研究對許東的封賞事宜。
不料內閣卻呈上了許東來歷不明、欺君罔上,大有謀反圖謀的奏章。讓崇禎帝在最高興的時候被潑了盤冷水,感覺自己的信任遭到了背叛,內心變得十分憤怒。
原來李鶯鶯回到王家後,吏部侍郎唐世濟家的二公子唐昌明幾次上門追求,李鶯鶯都沒有答應。
在他們諷刺許東是一介武夫之時,李鶯鶯脫口而出了許公子出身海外、知識淵博的事情。
“許東不是出身遼東嗎,怎麼又來自海外了?”下班回家的王永圖剛好聽到了,馬上質疑道。
王永圖在兵部當員外郎,又專門查過許東的資料,知道他第一次報功說的是李遊擊招募的本地義軍,這跟李鶯鶯說的不一致。
“許公子他,他是為了報功方便才說出身遼東的。”在他追問下,李鶯鶯只能說了許東的真實出身。
王永圖本就不希望許東以後發跡,這會顯示出他們王家當時沒眼光,再者也想透過搞倒許東來贏的唐侍郎家的支援。
於是便連夜前往唐家,聯名起草了許東謊報身世、騙取軍功、意圖不軌的奏章。
內閣此時也收到了登萊巡撫關於許東收復旅順的奏報,崇禎帝又急招他們去議功。溫體仁不敢怠慢,直接叫上了唐世濟,當面呈上了奏章。
崇禎本來就很敏感,對欺君之事很在意,最恨臣子枉顧君恩、不受控制。不過許東又立了這麼大的功勞,內心十分糾結,便召集兵部尚書張鳳翼過來一起商議。
崇禎轉了幾圈後,開口問道:“你們說說該怎麼辦?許東到底是立下了潑天大功,還是罪該萬死?”
“聖上,許東收復旅順這可是國朝一大喜事,臣覺得不宜在他出身問題上太過計較,畢竟是實實在在打韃子的。”兵部尚書張鳳翼當然希望收復旅順之功落地,這樣他們也可以緩一緩對韃子一敗再敗的壓力。
“部堂此話差亦,做臣子的當然是忠心第一位,那許東不僅假冒身份、隱瞞出身,還膽大妄為、擅自行動,一點都沒把朝廷放在眼裡,這樣的臣子能力越大,對朝廷就越危險。”吏部侍郎唐世濟既然彈劾了當然要搞到底。
“元輔,你怎麼看?”崇禎接著問溫體仁。
溫體仁作為文官之首,最見不得武人得勢,況且許東收復旅順,他們一點參與感都沒有,這麼大的事,內閣不知道、不運籌,這還了得啊。
於是他斷然說道:“我還是贊同唐侍郎的話,任何臣子都要把忠心放在第一位。許東的出身若真有苦衷,上次聖上召見之時,大可面報,還有什麼是聖上不能替他解決的。”
“不過這許東立下如此大功,若無封賞,還要問罪,恐怕不好跟天下人交代啊。”崇禎向來顧及名聲,憂慮地說道。
“如果不獎還要罰,恐怕長島衛將士還要生亂啊,還請陛下三思。”張鳳翼是被前兩年孔有德之亂搞怕了,出言說道。
“所以對許東,不能直接下旨問罪,必須先獎其功,然後誘騙進京,以謀反之罪殺之,才能將影響降低到最低。”唐世濟知道既然得罪了就要將對手置之死地。